诗三首
文/李虹辉
重阳
天空晴朗，午后的阳光
落在窗前地板上
远处的岳麓山，一定有人在登高
可即使登到了峰顶
又能看到什么呢
我站在十三楼居室的窗口
像一个重新返场的人
这是与远山对峙的
另一个高度，明亮的光线里
是无人赏菊的时代
城市高楼林立
我已不在门上插一些茱萸
座钟的嘀嗒声，清晰可辨
在日渐老去的路上
电梯摇晃，它替代了登高的台阶
而我，则需要于从容之中
去发现
险象环生的风景
栅栏
若隐若现的栅栏在城市之外
你已经想不起来
多年前是否去过乡村
寻找一个居所
门前是栅栏，栅栏外有溪水流过
雨季里，听到水声哗哗
但这样的僻静你一直都没能找到
更多的人，一生也没找到过
那道栅栏，它隐藏在时间中
并不断散发出
松木一样安静的气味
有时候，当一座城市喧嚣散尽
陷入于沉默
那道栅栏便开始浮现
它由一种虚幻渐渐变得真实
在另一个方向，栅栏为城市隔离出
比乡村更巨大的安静
就像在废墟之上
一阵风吹过时，你的不安
和瞬间涌现的悲伤
声音
那座工厂首先让我记住了
它庞大的响声
那时，我的青春如机床轰鸣
车间光线昏暗的角落
一张旧桌子上
我在写作诗歌，噪声撕裂的语言
沾满机油和铁屑气味的稿纸
常常要在喧嚣、嘈杂声中
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不得不努力提高嗓门
只是，当记忆穿过工厂的声音
作为叙说者，在很多年后
我已变成一个倾听者
现在，我仍能听到
隐藏在内心的巨大声响
就像铁器的碰撞中
零件般的诗句散落一地
就像往后，我们时代这台机器的喧哗
淹没了所有轻细的声音
那座工厂消失了
但它留下的宏大而响亮的事物
已使我无法改变我在生活
和诗歌写作里
一种大声诉说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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