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文/水香怡
翻开一本旧辞海
几个“张体字”列队而出
像即将出征的士兵
他的斗争哲学化用于阶级
在辞海的扉页上
在一封封书信里
他把斗争拆解、重组
盖上独家印章
“人的一生需要这样度过”
他背着保尔的台词
额头的皱纹很深，
眸子，仿佛注满风声的山谷
他喜欢用各种笔体写爱
如一把刻刀，或一团火焰
我学着他的样子
一生反复练习一个字
走秋
文/水香怡
一
枫树
银杏
落叶的小船
伏身大山背上
宛如出嫁的新娘
吟哦着“悲寂寥”的古人们
我走在他们的辫子里
二
红、黄、绿。我披上大山的彩衣
扭动肥臀，小步攀爬、拍照
落叶的小船在眉宇间飘荡
大山喜欢纹身，
那条长龙
在天空的伞下盘踞，
吐出烟霭和云朵
它不停地奔跑，高歌
“我言秋日胜春朝！”
重阳
文/水香怡
一
三年前的今天
你躺在宣武医院的病床上
睡啊，仿佛一生都没睡过觉
夜也沉沉地睡着
六点钟的窗外
没有阳光和鸟鸣
擦拭我的泪眼
你的祭日恰逢重阳
我登高西望
找寻属于你的星座
或许，你手执教鞭
慷慨激昂地给学生讲着蜀汉相争
或许，你戴着老花镜
挑捡诗经中散发酒香的句子
我不停地往高处攀爬
始终没见你的身影
只有风，轻拂我的啜泣
二
一截枯枝，借助风力
敲响房门
那是柿子树的断指
它在窗外守护快二十年了
我揣摩
风烛残年的父亲
当年栽种的用意
我爬上梯子
摘下最后一枚柿子
举起，朝着他离去的方向
他赶着马车进山拉货了
得得的蹄音清晰
他蹲在庄稼地里除草
毒辣的日头敲击他的头顶
他向我走来
拎着一竹篮野果
我又爬高一层
抱着树的虬枝
仿佛回到父亲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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