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
我知道，尽管我总不愿相信，
一切的一切，终究都会归于平静。
无论是发生于太平洋中央的
那场让地心为之颤动的海啸，
还是源于安第斯山脉的
那次使大陆架倾斜的雪崩。
无论是从板块碰撞处传来的
那一声震塌擎天柱的轰鸣，
还是两度席卷全球的世界战争。
也无论是曾经的狂欢，痛哭，
高歌，长叹，惊喜，暴怒，
当然，还有我们之间的爱情——
那令人销魂蚀骨的热吻哟，
至今犹可咀嚼你芳唇的温香；
转瞬间，就已烟消云散，
甚至无复在梦中追逐你的幻影。
哦，我知道，尽管我总不愿相信，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都会归于平静。
在平静中，它得到生命最初的安息;
它安息着，似乎在享受这一刻平静。
这几天我老是感到心烦意乱
这几天我老是感到心烦意乱，
一种思想撩拨着我的神经和血管。
我心烦意乱地步向化验室——
究竟什么反应引起我情绪的突变？
化验师抽抽我的血，
做出一番吃惊的样子说：
“你的血液不再像往日那么冷静;
它在自发的骚动中快要失控，
尽管表面看来它还那么沉着。”
化验师又照照我的神经，
吃惊的样子更加分明：
“你的神经不再像往日那么清醒，
因为它早已印上一个人影；
在你的每个神经末梢潜伏，
让你在它的幻象中不得安宁！”
莫非，我真的喜欢上她？
当初不是誓把心扉反锁，
不许己身出去，
也不让别人进来;
让它在作茧自缚的幽禁中，
等待蝶化，享受孤寂？
多少天花乱坠的泡沫，
在漠漠时空中散逸。
往日温馨的拥抱何在？
念念衣领的皱褶里，
已无复指纹的痕迹。
从那时起我就决意，
不再为爱情而折磨自己;
既然一切都注定要结束，
又何必固执地期待开始？
从那时起我本坚信，
我的心灵已是一片真空;
热情不能在那里燃烧，
爱的气息也不能渗透其中。
可我毕竟不能否认，
有个人影在我眼前徘徊;
吸引力和排斥力一直在较量，
但它们始终分不出胜败。
哦，太阳并不曾忘记黑夜，
尽管它赠与的月光有些暗淡;
爱情也不曾遗弃失恋的心，
尽管在那儿它受到一时的阻拦。
我又开始这没有地图的旅行，
把明天的伊甸园大胆想象。
就让爱情为它内在的高温融解，
也不要埋没雪地里窖藏;
就算这份热情来得短暂，
我也不要冰冷的地久天长！
开封城摞城奇观
你好，我叫开封，
曾用名大梁、汴州、东京。
那条从天上来
又远上云间的黄河，
就流泻在我的头顶。
你问我的庚齿，
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公元前两千年是我诞辰，
公元后我又存续两千岁。
并非我一世就活恁么久，
其实我经受几度生死。
如果你觉得过于玄幻，
无妨换用蜕化这说辞。
是的，蜕化——
那葬于地下的，
无论深浅，无论层次，
都是我蜕下的皮。
我的皮初稚嫩，
又渐渐成熟。
欲知我韶华时有多美，
就请你打开清明图。
我的皮渐渐成熟，
又渐渐老弱。
然后我蜕化——
蜕化出地下城一摞。
我的历史是立体的，
是由黄河水营造的
一座地下城塔；
城塔的每一层
都铸尽一个朝代的
盛衰、荣辱、血和泪花。
那底下的一层，
当时我还是魏大梁；
那些沉睡的褶皱
就是始皇的强秦战车，
在我胸膛轧的道道创伤。
那中间的一层，
当时你得称我宋东京。
那时我可是环宇最大号，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
我把唐诗的韵律，
剪接成长短参差的词句。
婉约豪放可戴同顶牌冠，
或唱或诵又何拘于曲谱？
婵娟虽与共卧榻不相容，
相国霜钟敲碎东京梦影。
大金铁骑踏过我的心跳，
乱蹄糟践得我千疮百孔！
然后我蜕化……
蜕化成如今的开封。
不错，就是地上这层，
层高代表正负零。
如今的我，沐浴着阳光，
改革，开放，传承，追赶。
不消说，如今的我才最好，
绽露着最灿烂的笑颜。
哦，城摞城的奇观哟，
请见证我古都的丰采。
我之所以把我的历史，
往地下重重掩埋，
并非遮隐什么秘密，
也并非珍藏什么宝贝，
只为呈现我最新的面貌，
向你坦然显示我的动态。
哦，城摞城的奇观哟，
不管我蜕化多少层次，
不管我每层的体量身材，
我的中轴从未更改！
我始终围绕一个信念，
那就是:和平，发展！
问秋
哦，秋呵，你为何
不乐，暗自伤心？
你看，累累果实
压沉你的腰身；
你婚姻美满，
家庭幸福绕儿孙；
你名利双收，
梦想如今成真！
哦，我并非不乐，
为何暗自伤心？
我收获了果实，
却失去了叶金；
我收获了婚姻，
却失去了爱情；
我收获了名利，
却失去了青春！
哦，秋呵，得乐，
不要暗自伤心。
黄叶瘦损而枯坠，
只为来年重生；
爱情埋葬浪漫，
回归现实的苦辛；
青春消融于汗水，
提炼岁月的结晶！
乡梦
久违了，故乡！
梦中我又回到你的身旁。
也许并非梦——不过是
儿时经历的一次回想。
那是多么熟悉的画面，
像镜中比照当年的容颜；
我在成长，故乡在发展；
不变的是那相互的依恋！
拂晓雄鸡喔喔的联唱，
唤醒东方惺忪的曙光；
接着一声响亮的蝉噪，
牵出地平线上的太阳。
村野清晨有鲜润的空气，
呼吸间澄滤市井的嚣喧。
猫狗沿篱落悠闲地蹓跶，
蝴蝶和蜻蜓绕花架流连。
院前母鸡产蛋咯咯请赏，
圈栏里猪饿得哼哼不满；
蜂群盘旋檐下嗡嗡起舞，
坡后两只山羊咩咩对唤。
近午始觉伏暑生发热浪，
晒坝的谷豆正该翻场；
鹅鸭拨动着荷池的漂萍，
虫鸟啾唧哪处山树草莽？
棉桃向晚吐露白热的心，
农伯肩负背篼辛勤抢摘。
一头老牛若斜塑堰塘边，
贪婪地补偿流失的汗水。
薄暮霞披引来阵阵蛙鸣；
袅袅炊烟可曾穿透竹林？
家家户户一日的生活，
被夜色浓缩成点点星灯。
更深人静恬美的睡乡，
惟余我独坐门槛发呆；
等候灵感如天掉馅饼，
莫名其妙地冲我砸来。
时间直线匀速似进似止；
我的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非乐至矣；乐原本在此，
但俗人自往复而已。
闹钟叮铃惊破我的梦魂；
又得应付琐务的纷扰。
随大道延伸的脚步匆忙，
朝高楼攀爬的形影渺小！
故乡呵，久违了！
何时，再回到你的身旁？
田园呵，你是我
真实的乌托邦！
何时，我也效渊明归去；
傍着五柳，当个读书郎。
让重温的短暂乡梦，
化作我永恒的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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