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耳朵

1、

……又是一个无梦的夜。
蟋蟀惊诧：被砍伐的树
削去枝条；躺倒在枕头上
秋凉之歌奈何不了
——沉默的耳朵。

“黝黑的岩洞呀！一颗疲倦的心灵
不再追随婉转的歌——流荡波动
一种凄苦，一种寂寥
他曾洒泪于月下的白露，现在
遭劳累的刀斧轮番砍伐……”

风轻轻的，世界沉浸在绚丽的秋梦中
月朗天青。而他却成了
黝黑的，核心的景观——
一个身心俱损的男子
一截倒伏在睡眠之土的树桩


2、

日子被精心地饲养
学舌的鹦鹉：“您好！
您好！”悬挂于画栋雕梁
博得客人的好奇，主人的欢心

另一类人，则是蒙眼的毛驴
埋首于工作的磨坊
围绕一个盲目的原点
仿佛在奔驰；四蹄如风

我的主人名字叫纪律
它有铁的制度，无情的规章
奉献！奉献！一鞭又一鞭
卸磨杀驴。奉献者将获得终极勋章


3、

如何才能离群索居
怀抱一粒明珠
一颗纯洁的心灵
抛向惊涛骇浪

漆黑的夜，曾经有人
绘画过。漆黑的宇宙
星星的波浪飞溅
沧桑的旋涡，沉痛得发蓝

一个孤独的人，就是
一粒微尘或深渊
带着盲目的意志
于惊惧中求生

手挥无弦之琴
邂逅沉溺与放逐
诗人固守——无用之用
追寻虚渺的方舟


4、

这是少有的奢靡时代
饭店的一顿残羹冷炙
足以挥霍，农民的一头耕牛
快乐的人，打开ＸＯ

我曾深入矿区的危房
失业者，以灰尘蒙面
他们像灶间的蟑螂，在菜市场
寻觅。霉变的黄菜叶

“妈妈，我饿啊！”一个主妇
辛酸地叙述，上高中的儿子
“为何有惊人的饭量？”
午夜。父亲在冷雨的路灯下踩三轮

贫与富，欢与愁
新华头条——标题新闻
每天都在报道贪官
而被遗忘的，是吃低保的一族

他们生活在黑白电视里
恍惚地温习——久远的年代
唯一的生趣，是把太阳打发下山
而白昼，正从破烂堆里冉冉升起


5、

变/是不变的意志
河湾的柳叶发黄
而我在手机彩铃里
听——两个黄鹂
谈情说爱，如歌似泣

生活是激流。谁能置身
喧嚣的鸣笛之外
周围的女子，喜滋滋
她们在考驾照
欢娱的半径，以车程算计

批评之批评，苍白无力
“今天是个好日子……”
正像歌词里唱得那样
有人在悠闲地垂钓
有人像鱼。挣扎在时代的钓钩上


6、

道德有无底线？人们在愤怒地声讨
闷头驴子，屁颠屁颠的：“管他呢
只要能够偷吃带露的青草。”季节在转换
候鸟高举标语——“保护珍稀动物”
游行在长江与黄河的上空……
务工的农民从乡村迁徙到城市
他们更像无家可归的候鸟
村庄被拆迁，河沼与湿地变成开发区
世代耕田的农民悲哀地呜呼——
“告别了，庄稼！告别了，土地！”

2006年9月21日

沉默的耳朵

日子被精心地饲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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