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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白云 编辑委员   /  2020-10-6 09:29  /   194 浏览 版权:保留作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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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绳记事



马启代



——“秋夏交接,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你听到了吗?”此时,天空正在高处弯身

我精神的悬崖上有闪电蹲着,被风绊倒的中年也保持着缄默。“你再听听”

车轮滚滚,我五吨以上的灵魂在疯跑。千百万汉字于旅途中相互推醒

“天下需要檄文!”我体内的冰层需要搬到秋天里放风,大地开始结霜

他们依然招摇。我备好的猎枪已经找到,草原也在渴望驰骋的马蹄

“有这些养料足够我复活”,兄弟们,看啊,母性的阳光里活跃着牛鬼蛇神



……我一整天都在翻书,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它们真得好多年没见我了”

积尘里,抖落出一段啸吟,几许浅唱,还有雨打芭蕉中的怒发冲冠





宫白云评荐:



马启代的诗有许多的灵魂感悟,我们都知道感悟是有层次和高度的,而马启代的诗往往不经意间就爬上了那高顶。我想,这主要来自于他丰富的人生经验与生命体验和长久的思考。思想本身是很复杂的过程,要体现出深刻、厚重和精神的境界,过于简单就会不成熟,而真正的诗应该是很成熟的东西,它与灵魂的自由度及各方面的素养有关。而这方面马启代显然已很充分。他的这首《结绳记事》就很具代表性。这首诗依然体现出马启代的诗歌策略和句法特征:长行铺排,引文精心穿插,节奏强烈,布局表面松弛,内在紧张。题目直接来自典故,所谓“结绳记事”是上古时期,文字发明前,人们所使用的一种记事方法,即在一条绳子上打结,用以记事传播信息。到了今日,已没有人再用这种方法来记事。诗人以此为题,不外乎用此种方式来记录自己的灵魂轨迹,以他独有的精神符码,表达他积蓄了太久的对社会现实的焦虑甚至愤怒,由此,才会有“我五吨以上的灵魂在疯跑。千百万汉字于旅途中相互推醒”;“我体内的冰层需要搬到秋天里放风”这样震憾的言词,同时深刻的隐喻既有诗人对现实的无情揭露,如“母性的阳光里活跃着牛鬼蛇神”;又有惊心的激荡,如“我备好的猎枪已经找到,草原也在渴望驰骋的马蹄”,“积尘里,抖落出一段啸吟,几许浅唱,还有雨打芭蕉中的怒发冲冠”;特别是这句“我精神的悬崖上有闪电蹲着”,当是这首诗的高潮所在。它代表着诗人特别强悍的精神状况,这是一种思想上的强大修辞,以其强烈的闪光惊扰着我们的感受力。虽然看起来很抽象,但实际上异常地形象,他映射出的精神内质,让我们仿佛看到一个灵魂在呼号、在奔走、在搏击,然后化为诗人精神上的亲密者或知情者,超越着诗人的意志与思想,传递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在一首诗中缩写青海  



江帆  



透明的青海,那么多蓝的哲学谁能懂?  

在那些高高村庄的嘴里,每一位佛都有一粒青稞  

五月的雪水河边,那么多雪山的藏刀  

那么多的念经的风、雪莲,那么多的泪滴的歌声  

它们一一放下马匹,抱起羊群  





宫白云评荐 :



说到诗歌的诗性肌质,它是任何文学形式无从替代的,它更富有精神性,它可以直接到达灵魂的深处。所谓诗的“通灵”也正在于此。真正的“诗”是视象与幻象的紧密联系,充分利用意象,隐喻,象征等手法来表达思想与思维本身。它的瞬间性是其它文学形式所不能呈现的,诗是特殊的经验,它的词汇、语句或意象的感觉都是特别的,这些东西首先应该贮藏在诗人的心灵中,通过一系列“化合作用”最后形成诗。江帆的这首《在一首诗中缩写青海》就特别具有这种典型性。虽短短五行诗却呈现得气象万千,旷远澄澈,明净内敛,禅意、深邃都以一种自然性走入意想不到的效果。“在那些高高村庄的嘴里,每一位佛都有一粒青稞”如此箴言性的奇绝象征带来奇想性的层面,必定是一种巅峰。它介入的词语意义体现了诗人极致的深思熟虑。他让诺大的青海沉淀在自己小小的五行诗里,人生中的诸多的苍茫、沧桑也不露痕迹地包罗其中,诗性的多空间浑融裂变出诸多出乎我们想象的诗意。





葬坟

     

中年阿舟



几个负责葬坟的人

忙活了整整一天

父亲的坟墓

终于隆了起来



远远望去

隆起的坟墓

好像一名待产的妇人

静静地躺在那里

夕阳在额头

抹上一层羞涩的红晕



道士提着道具

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如一个沉着的助产士



  

宫白云评荐 :



这首诗行文天然,巧妙智慧,它妙在结构上自然的生命关联。用“隆起的坟墓/好像一名待产的妇人”来暗示死亡将获得的重生,此时的死亡在诗人这里充满了生机“夕阳在额头/抹上一层羞涩的红晕”,而“道士”的出现表明了一种信仰的存在,他代表了诗人对生命轮回的信念。表面看这首诗不过是写了“葬坟”的过程,似乎与生命的轮回毫不相关,但诗人的过人之处正在于此,他只用了两个比喻“待产的妇人”、“沉着的助产士”就把死亡的主题引申到重生的主题——这是隐喻的魔法。用最朴素、简约的语言表达了对“父亲”深厚的情感,把渴望生命的重生写得不动声色,这种静水流深的功力非浅薄的功夫所能抵达。





刀和鱼



张忠军



拎着从市场上买的一条刀鱼

走在街上,像拎着一把出鞘的刀



像多年前的一位铁匠:炫着霜刃

像监控镜头里的一个持刀歹徒:失去方向



菜板上,刀鱼,彻底脱离比喻,把刀还给我

留下鱼自己,躺在血丝里



刀,及其之类的,如刀柄

直接握在人的手里——把鱼或什么分开





宫白云评荐 :



显然这是一首独特的诗,刀鱼是一种鱼的名称,但在刀和鱼之间加了个和,意味就颇为深长起来,刀与鱼的对立立刻也就尖锐起来,刀成为宰割的工具,鱼成为被宰割的对象,而握着工具的手成为主宰。该诗特别巧妙地描绘出了这一残酷的景象,诗人连续用了三个比喻句把“刀鱼”幻化成了“刀”,接着,只用了三个字“菜板上”,不经意间就把“刀鱼”还原成被宰割的状态,“刀鱼,彻底脱离比喻,把刀还给我/留下鱼自己,躺在血丝里”,这是这首诗最妙不可言的运思,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挑逗着你的阅读神经,在拍案叫好后发出会心的一笑,而尾句的深思熟虑更是让你眼前一亮,你突然发现原来那把握着刀和鱼的一双手就在你的面前,在惊诧的同时,你的手好象也多了一把刀或一捧汗。许多时候,我们自己也是那把刀或那条鱼。此诗的精彩之处也正在于此。







   

胡敬涛



妈妈,我已奄奄一息

荒野中辨不清方向

季节与季节

于冷、暖之间虚幻

呼吸锈蚀

光阴疲惫地——

疲惫地在躯体结霜

我再也没有气力动弹



妈妈,我已奄奄一息

乌驹上的雪人

在血色天穹下

一点一点地融化

远方城池壮烈

久违的火把

为星星取暖

十年磨剑未试锋芒



妈妈,我已奄奄一息

胸口的胎记依然雪亮



宫白云评荐:



这首诗唤起了我心底一种久违了的柔软与疼痛,霜是冷的,血却是热的,冷暖交织,那声“妈妈,我已奄奄一息”拽下我泪水,这样的诗句绝不是高蹈派的感伤,它呈现出的情感力量,不着一色,却占尽森林,它背后透出的人世沧桑,在生命的向度上盘根错节。还有什么比“奄奄一息”更能表达出生命的悲凉?面对“霜雪”,脆弱的尽头是亲情的渴望,唯有“妈妈”可予支撑,可她在哪里?消失的永不再来,只有“胸口的胎记”依然“活着”。诗人感人肺腑地挥霍着他亲情的呼唤,那种痛彻直入骨髓,十年无为,茫茫无绪,思与境,情与景,堪与不堪,看它怎样惊悚着夜晚,泣血的的声音喃喃:“妈妈,我已奄奄一息”,潸然泪下,这就是诗歌中的情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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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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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读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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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好评,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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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读,学习精彩。感谢老师。
笔名苍凉,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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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继雄 来自手机 金牌会员 2020-10-7 16:34:18
诗好,点评也很有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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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选诗-更具形式与内质的美的统一性,凝聚、凝重、凝力。再读,欣赏。老师的评论分析正是诗的光芒所在。谢谢。
笔名苍凉,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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