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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白云 编辑委员   /  2020-10-6 09:28  /   162 浏览 版权:保留作者信息

在昌耀墓前

一一谨以此诗悼念昌耀辞世20周年

                    □杨廷成



一辆来自青海的高车
沿着飘雪的巴颜喀拉山麓走下
车轮碾过的冰雪火花四溅,留下一抹春晖。
他疲惫不堪的足迹,牵着吉祥光羽
默默行走在囚徒之路……
此刻,他停泊在湘西北群峰环绕的山洼里
高大陆之上,苍鹰折翅归巢
回到了生命脐血落地的村庄。

童年时嬉水的池塘依旧
奋力攀爬过的那棵苦楝树
斑驳的枝桠上花朵灿然怒放。
那个曾经的英俊少年
已与母亲碾过新米的石磨
一起被安放进记忆里。
红砖灰瓦的墙角,暗绿的苔藓
拥抱着这块沉默不语的石头。

“他思念自己的峡谷”。
流浪的儿子终于归来
大地上,蓓蕾编制的冠冕在花间招手。
他诗句中的牦牛依然舔食阳光
他随身携带的雪线与青草
与他一起奔向母亲……

无法忘记,那一年,黎明时分
一头悲怆的雪豹,扑向太阳的怀抱
梅花鹿的犄角,迸溅出血色花环
野牦牛的蹄印,消失在雪山深处
哈拉库图的鹰群一声泣唳
丹噶尔城的星火,悄然熄灭……

但我分明看见
一个不朽的书写者
站在故园的山岗上
眺望赐予他荣耀与屈辱的青海高地。
墓地上的红枫树
倔强的铜杆铁枝伸向辽远的天空。

一轮燃烧的夕阳
在山雀归林的啼叫声中,缓缓落下。
而不灭的诗魂已兀自筑起花冢
善于在凡人中辨认出众神的诗人
让我久久沉湎于
苦行僧走过的林莽与断崖。
让我点燃一盏心灯
让我洒下三盏烈酒。
今夜,王家坪上月色如水
山风如泣如诉,追忆着远去的星辰……

                                    2020.3.23



宫白云评荐:



在大诗人昌耀辞世20周年之际,读到诗人杨廷成这首悼念昌耀的诗《在昌耀墓前》,深感一种情感力的冲击与深情的激荡,仿佛诗人久蓄的大水放开了闸门倾泻而出,一串又一串神灵的诗句跑了出来。可谓写得气势,读得澎湃,直教人心底滚烫,眼睛发热,激活内心中最柔软的那抹脉动,去获得一种诗人与诗人间的真诚与侠义、质朴与卓绝的精神维度。在写作手法上诗人采取的是自然、朴素、人性的方式,把自己渗透到与诗人昌耀相关的各种物象之中,让心灵存在于某些具象或抽象的空间,在内心气氛的引领下让情感自然弥漫、流淌。在还原与追忆的交叉点上峰回路转,不经意间抓住人的某根神经,把对昌耀的景仰与缅怀的情感释放出来。在纯粹和干净的抒情美与率真、诚挚、热忱的情感力中,让人重新领略了昌耀——这辆“来自青海的高车”的“荣耀与屈辱”、悲怆与不朽。





邰筐,本名邰茂光,1971年生于山东临沂,现居北京。曾参加第22届青春诗会,首都师范大学2008——2009年度驻校诗人。检察日报社《方圆杂志》首席记者。获华文青年诗人奖、泰山文艺奖、汉语诗歌双年十佳奖等多种奖项。



 

  白头翁

        邰筐

  

  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

  被打扰。清风吹荡

  一片山河的气息

  连群峰,也在接受

  落日无言的教育,多么安静

  只有那些高尚的灵魂

  才配得上这里的安静,而

  身后这一座城市,不配

  被尘世的绳子

  拴住的人们,不配

  远处那两条浑浊的江水

  也不配

  白头翁在啼叫,高一声

  低一声

  仿佛在唤着谁的乳名

  没有谁肯出来答应

  那些松柏不,那些野花不

  那些碑石也不

  

  白头翁在啼叫,长一声

  短一声

  它一定在唤着谁的乳名

  

  


     宫白云评荐:

  

  邰筐的这首《白头翁》凸显了一个唤醒的主题,就是呼唤“高尚的灵魂”与净土。在价值观崩解的当下和工业化废水的时代,高尚的灵魂与未被污染的自然环境越来越稀有、越宝贵,而谁配拥有这样的高尚?在哪里可以拥有一方净土?诗人对此有一种根本性的悲观。但诗人并未妥协与沉沦,他仍然在“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地呼唤,在这种意义上“白头翁”其实就是诗人自己,它是诗人理想化的化身。诗人深知,所有高尚的东西都与灵魂有关,而怎样才能不把它丢失?这才是诗人心之所系。通向“高尚的灵魂”唯一可靠的途径就是自己也拥有“高尚的灵魂”,所以诗人的呼唤也是自我的呼唤,而那被呼唤的“乳名”,其实是在为“白头翁”提供“救赎”的解码,是灵魂获得重构的载体。我始终认为诗是内在精神或灵魂的再现,而这首诗恰是如此,他通过象征的手法,以白头翁啼叫的“高、低”,“长、短”一步一步把我们引入到那灵魂中去,意象与声音互为渗透,形成唤醒意义上的连接。诗人在城市化“浑浊”环境中,不忘寻一方净土安放高尚的灵魂,这在喧嚣的尘世,尤为可贵,它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皈依。整首诗的基调平和安静却极富张力,让人惊奇的内涵转换方式与纤细的语言肌理有机结合产生一种美学上的新质效果,出色的暗喻,在疏离与缥缈之间暗自升腾与跌落,一颗渴望干净、高尚的心被始终贯穿其中。而高尚灵魂的重构或者说寻找赋予了这首诗深刻的意蕴与唤醒的力量。









白希群,笔名,心远地自宽,1969年生。内蒙古赤峰回族诗人。《红山诗刊》副主编。2011年首倡局部主义口语意象创作理念。上榜2012中国好诗榜。当选2013《新诗大观》诗刊年度诗人。2014《大别山诗刊》十佳诗人。《诗歌周刊》年度诗人提名。



    法源寺后街



  白希群

  

  法源寺的后街是破败的

  像任何事物的背面

  留下一些真实的印记

  或掩藏了一些浮躁

  

  我行走在蜿蜒的窄街上

  看不见巷子的尽头

  高大的台阶与低矮的门户羼杂一处

  共和国的门牌号码统一了身份

  语录牌和红星隐隐可见

  裸露的电线上站着苟且偷安的麻雀

  

  从后街能远远地望见法源寺的大殿

  鼎盛的香火仍不倦地感召众生

  它的前身——悯忠寺——那些被悯忠的人

  是幸运的。而活着的功臣

  大多当做谋逆灭掉,古来如此

  

  潜伏深院枝头的知了

  不管唐宋元明,兀自弹唱

  声音高过巍峨的门楼

  与独来独往的潦倒诗人惺惺相惜

  赫然在目的一排“拆”的大字

  又使徜徉的心情索然无趣

  

  

   宫白云评荐:



  《法源寺后街》呈现的是诸多的破败与沧桑,但如果仅仅只是呈现,它只能平庸,而作者恰恰掌握了不使其落入平庸的秘钥——那就是深入与透视。当“我”从“破败”中深入“事物的背面”,其真正意义上的真相透视也就开始了。接下来就是一步步引出其历史变迁的蛛丝马迹,拧出其中“掩藏”的水来,而这些水每一滴都是一个缩影。作者给了他们恰如其分的象征:“门牌号码”、“麻雀”、“香火”、“知了”、“巍峨的门楼”等,它们透视出的意味见证着历史的时刻。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法源寺后街”才以一幅流动的影像目睹着时代,而不是时代目睹着“法源寺后街”。整体诗歌的语言精确深厚,语气尖锐具有刀锋感。尤其对历史的敏感、对现实的洞察及恰到好处的反讽都布置的淋漓尽致,并始终让“我”的思维站在能够到达的高度俯瞰全景。特别是尾段那一排刺目的“拆”字,有种非凡的视觉冲击力,给这首诗打下了醒目的印记并透视出作者深重的忧患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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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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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读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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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读好文好诗,受益多多。感谢。
笔名苍凉,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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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了精彩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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