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语言边境的花朵
——《听云》读后
艾乌
自朦胧诗以降,中国新诗日益被大众审美所抛弃,而新诗的创作者们不以为然,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诗坛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占山为王”和“造神运动”,以至鱼龙混杂、乱象丛生之境。从而造成众多优秀的诗写者被这种噪杂和喧闹的声音所遮蔽。当然这个问题我们要辩证地看。被遮蔽的,不一定都是优秀的;因为各种因素,聚在时代镁光灯下,处在喧闹中心的诗人,也不一定写不出优秀作品的。所以,我觉得真正爱诗的人,是不会因为她有这样那样的不好,还放弃他对诗歌美好的追求的。
我虽然好几年没有写诗了,但我仍然喜欢她,阅读她,愿意和她交朋友。也正因为如此,我到滇南谋生的这几年,就认识了好些写诗的朋友。布依族80后女诗人张艳娥就是我初到滇南时认识的诗友之一,她是那种对诗歌怀有美好情絮的诗学追求者。
不知不觉,入滇好几年了,因为工作关系,我与张艳娥交往不多,仅在一些文学活动上见过几次,她的诗却偶有读到。最初的印象是,她的诗充满灵性和柔和。这次系统地阅读,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无论是新诗而是旧体诗,“诗的气象”是苍茫而悠远的。 “若能打破体式的禁锢,以自由之心,书写诗心,以审美的眼光寻求诗美,并使之融合无间。”而达“畅游之境”?诗人张艳娥在自序《沿着时光的脉胳追寻美》一文中如是说,也如是尝试。
“木鱼声里/再不敢轻易靠近/那株芙蓉/怕重复那个旖旎的梦/又怕找不回枝头/那朵旧红//高墙外/几度桑青/恨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再读如意娘》)此诗古典意象与现代情境融合自然和谐,但露的明显了些,有文学素养的人,基本都知道诗词的底蕴与来路。当然,这个精神文脉的传承与衔接是很好的,现代中国新诗的写作者,大多受西方现代诗影响,而追求西方现代诗的形体美而忽略了作为一名中国诗人在中国写中国新诗的精神底蕴。这种厚此薄彼的写法,其实是没有把准诗歌为何而歌的精神血脉。在张艳娥《听云》集中,像《海南九歌》《夜读九章》《夜读东坡和陶连雨独饮》和晨读“诗魔”洛夫长诗《血的再版》而作的《雪落无声》等一系列诗作中,完美地体现了诗人张艳娥对诗歌美学追求的主张。
我非常赞赏这种对诗歌美学追求持有持续探索精神的抒写,但我作为一个爱好诗写的阅读者,我对诗歌的阅读还有一个癖好——那就是我喜欢把一首诗与作者抒写的时代背景结合起来阅读,也就是说,我想从一首诗中读出诗人的内心的风暴或者说背后的时代。
我喜欢读那些有精神来路的诗,我说的这个“精神来路”和前面说的与传统结合的“精神文脉”是不一样的,这个“精神来路”是有具象所指的。然而,在张艳娥众多的诗歌阅读中,我发现张艳娥很少抒写个人的小情小感,她甚至摈弃了“小我”的抒写。在张艳娥的诗中很少有“我”的身影和“我”的情感。
与张艳娥把自己诗意抒写的美好追求和理念袒露的太多相比,我觉得她把自己隐在了语言的背后了,要想在语言的背后解读她的诗和诗人本身,我觉得太难了,因为她已经把自己深深地融入到她的诗中。正因为张艳娥对诗歌美学的苦苦追寻,我们还是可以从她的诗中搜得一些蛛丝马迹,这对于阅读她的诗会有新的认识和发现。
艾略特曾提到诗歌在语言方面的作用:即抑制语言的改变,也促进语言的改变。在诗意抒写的情感把握上,张艳娥对语言的抑制是明显的,她力求精准、简约,与师承相关的。2015年其师王亚平就曾指出张艳娥的诗有灵气,但需删繁就简、炼其意、神完气足、方出大境界。于是我们就读到了这样的诗句,比如:“春天来临之前/我看见一些/开在低处的花朵/它们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够不着天空”(《低处的花朵》)。我之所以喜欢这首诗,是因为她像画画一样,有留白、有想象空间又不难想象,了了数语,轻描淡写就把情和境烘托了出来,还意在言外。
张艳娥在自序中说:“我尽可能以我的理解,使之软化、细化、尽量把诗中铿锵、厚重的语感去除,试图使它更柔和,更轻盈,更有词味。”再如:“南瓜在玉米地里/把自己掏空/天空蓝/和午后的寂静/高过了犁耙山”。(《 犁耙山》)读这样短小精湛的诗作,我读,常有意犹未尽之感。这让我想起韩东在组建“他们诗群”时提出的“诗到语言为止”的诗写策略,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惊涛拍岸/海面的花朵/开得恣意//我是穿行于背面的/那一朵”(《穿云》)。像《 犁耙山》《穿云》这样的诗,诗人写的恣意,读者读得也惬意,因为它是流出来的,不是制造出来的,就像 “碧落的花朵盛开在语言的边境”,自然融合了。这是诗的魅力,也是汉语语言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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