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缪剑刚
下课了
走在手机屏幕的光海里
我慢慢
挪动着慢慢雀跃着
一团一团肥胖的云
无人理睬
我之更雀跃的想象和夸大的部分
把我带往高远
或幽邃
诸君所知，我的告白与忏悔
没有闪光的词
我还是离不开一片片青葱的头颅
我有足够的缓慢与柔和
甘愿，做一只不出声的蚂蚁
站在校园马路的中间
仰望着
仰望着
一张张光斑照耀的，匆促的脸
就像一团团
感动我，欢喜我，幸福我的
云
篮球场
三分
二分
就像是一片片红黄绿交响的叶子上
高频跃动着
一个个挺拔、迅猛到无法安顿的身影
背手、袖手或交臂的我
就在场边
走动着，贪婪地看着闻着
那些额头汗水的晶莹与隐隐的凶猛
九月的桂花
以一阵阵的馥郁泄露我的回眸与不堪
我砸掉的那位兄弟的眼镜
和他踢我的一脚
多么甜蜜与惆怅，在一声声尖锐的哨声中
反复呈现
台阶上的老人
他侧好身
把一只脚小心地往下一个台阶放
放稳了，才把另一只脚
收拢到轻微耸动的身体下
然后又如法炮制，下到更下一步台阶
偶尔顿住
他的脸扬起白皙多褶的笑
松弛的眼帘下，溢出温润慈柔的光
整个过程，笃定、清晰
有着极致的轻缓
如果有人从十八段梯的最下端
往上看，会看到一幅巨型的立轴水墨
居中的老人
一步一步以绝美的清晰，走向画外
两边店铺是画卷的边框
而店铺前的人影
像是繁密的风中轻颤的叶片
仔细看，会看到水墨渐深处另有一人
模仿着老人放缓再放缓身子
往上登。他缓的
就像天底下，没有其他什么事了
就像一生中，只剩下这一件事了
每步台阶、每次登临都像靠近了神灵
承诺了现世的安稳
偶尔他在画卷中转身，再度望向那个老人
就像他已经知道，最终、最终——
他会以登临的方式，追上老人下山的背影
一个人周末的沉溺，被夸大带走
需要被夸大，就像落单，就像
不安。就像一天中无所事事的走动
都需要足够鲜艳，足够显眼
一如此刻的我陷身沙发
就被夸大到陷身一座城市的褶皱
进而，陷落在地图西南，以及初秋人间
万类相竞的赛场。被夸大的部分
绵厚、荒芜、辽阔
让切近的开始渺小，而无干的
把人缠绕；沉浮在肯定与否定的旋涡
藏匿着无可无不可的琐碎
随便一段过往、一个其他，都可以呈现出
花豹与流云的绚丽
直到边缘动荡、念想清晰的一个肉身
被一个电话一个项目
强行抬起、站立！才知道千里、万里
去一趟厕所的几米，才真真正正
是当下的
急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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