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光线
西岛
石头在水中
石头在岸上
谁搬动了它
闻见了腐烂的气息
鱼不想上岸
粽子是穿蓑衣的垂钓客
虚拟的情人
一把药引子
引向哪里
维克多·弗男克尔
越过奥斯维辛沙漠
诗歌残忍过,黒牛奶
流出鹅毛笔流出诗歌
汨罗江水能否洗净菜市口
吻过谭嗣同的刀
屈大夫、伍子胥坐在水里
不说
逃过黑暗的是眼睛
还是光线
心
【】艾草里慌张的亲情
西岛
艾草燃起了——
角落里的蚊子
像是童年旧事和亲情
在艾香里挣扎
扎着红丝线的夕阳
就像一边剥开书页般的粽子
如同撕掉又一篇楚辞
时间跑得很快
我们还来不及变老
等不及艾草花开
童颜,就捎着过去
注:这一首是旧作的修改。
【】老街的牙齿
西岛
我恨自己
我虽然写的是老街
那一百多年的街道
爷爷、父亲和我
在那里出生
但是我写它用的都是旧词
我恨自己
删除又重写
就像删除一道菜
一块光滑的青砖
没有纹路没有名字
戴着栀子花的人走过
花香
在空气中颤动好多年
直到老街死了
老房子全部拆完
只看到老街脱落的
一枚牙齿
我把它捡起
它在我手心里喊疼
【】老街:霍里羊糕
西岛
阴暗寒冷,狡猾的风总能钻进
袖口和裤管
驱散寒冬的霍里羊糕
是谢家的好还是胡家的好
争了几十年还是各开各店
那种煮熟的羊肉打底上一薄层羊汤胨
再上一层薄而白的羊油,多像
带着玉镯的少女手臂
每天去放羊牵羊回家
它会娇怜的以头蹭着你瘦弱的细腿或者裤管
它也是瘦瘦的
像那时蓝边碗里的粥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到羊胨止
当它无力而绵柔地凄鸣
咩——分明是喊我的
这声专属于我的呼喊
咩——也是它的答应
我别过脸去
泪水在脸上凝结
直到写完这首诗还不能释怀
【】高河
西岛
风好大,吹过来
合肥的、北京城里的
还有万里外的石头
垒砌高高的台子
远远就看见高河里星子煮沸
照见麦花的图腾
方块形的,染上红色的
黒色的麦子,它们挤在一起读诗
尖针一样刺入穴位
郁结的河流,经脉疏浚
在麦秸里流淌并吹出泡泡
泡泡粘上墙,破出歌声
高河学会了轻轻吟唱
浇灌出粮食和北风
来如秋叶,去如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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