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冰/诗三首
诗三首
屈冰
失踪者
生命几时曾真正属于我们
我们几时真的是我们
凝眸细看
向来是浮萍的印记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的失踪
那么多
破衣烂衫的孩童
在柏油路上画着母亲
他们无助的呐喊
像断线的气球
上升
上升
突然停住
像是没有了方向
路碑
这条路从一个村连向另一个村
我的花儿是这条路上开的
我的果儿是这条路上结的
我的诗歌是这条路上写的
在花与果之间，在晨与暮之间
诗句沿着路边生长
当花瓣在风中丈量云影
当果实垂向泥土的重量
词语便从茎脉里起身
我的诗是那成熟时的稳重
不沉入背篓，不坠向尘埃
它站在花枝与根系的交谈处
收集所有未被说出的蜜与刺
当西风翻过山梁
它便拆解自己为飘散的籽实
有的被布谷声衔向麦田
有的随炊烟升上星野
更多的渗进车辙的沟纹
呵，如果某天道路被野蒿吞没
我的诗将站成移动的路碑：
每粒字都是醒着的种核
当月光俯身吟唱，所有根须
都在冻土里轻轻翻身
这片洼地
它们说过我额头长了一棵大树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年轮在颅骨内侧刻凿
而那个我在失去时间的时候
大树的根须紧紧支撑着
像溺死者抓住最后的呼吸
在落下之前，在我身子干涸前
每片树叶都变成舌头
我过早地说出了全部话语
它们悬在枝头如未熟的果实
黑暗降临前，光在树皮下
蓄积成透明的树脂
只在我身子周围
结出琥珀的牢笼
树冠在地下蔓延成迷宫
我看不见远方的大路
根须代替手指书写
在我干涸前，我的身子，我的骨架
已先于落叶抵达泥土
用沉默的雷声表达吧
这些向上生长的根
始终够不到，这片洼地
用你的话语表达
   “连地面都够不到”
（选自陕西频道 荐稿：党水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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