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把前后路全部封死。只留下空气，乌鸦，鸟鸣
一条不归路，不许哭，这里跪着的灵位上
刻着的人都姓杜，这里的石碑上
都刻着杜氏的先祖
依然是睡在杜岗村的坟墓里，摸着祖宗的排位
喊清风，燕子，狐狸，白色的菊花中
谁扶着谁的手臂。谁看着遥远天际，谁的白发中
藏着一个尘世
我们都活着，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们都爱故乡
爱杜岗村，都爱柿子树上游荡的风声
都爱风声中彩色的呼吸。是的，我们都是你的子民
都是你臣民眼中，生命的延续
戈壁胡杨
任凭暴风肆虐，大片的沙子扬起
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
你手搭凉棚，想要张望远处的云朵
绿洲，沙漠中的唯一
你揽着孤独的腰肢，抱着寂寞的肩膀
你把无限扩大的寂寞
从沙砾中提起来，喊一个名字
戈壁胡杨
你从一滴水中，蹦跶着来到沙漠
带着自己的影子
自己的孤独，自己的使命
自己的任务
胡杨
你带着任务，带着儿女
带着一大片绿洲
远嫁这里
风沙漫天，烈日炙烤大地
你承受了暴晒，干涸
你从绝望中一跃而起
一次次站起来
又一次次倒下去
胡杨。你是不休的传奇
胡杨。你是沙漠的王子
胡杨
不想写诗。也写不出赞美的诗句
没人知道你的寂寞，孤独
没有知道你，如何努力让三千根须
都触及到心灵深处
没人知道你，抱着死神打滚
正在前行的路上
眼神迷离。没人知道你抱着小鬼
偶尔一个翻身，就再无生息
所谓的落脚点，不过是沙漠需要你
不过是大自然，需要你的助力
你的死活，都是一种结局
亲爱的，坚持久一点，你就可以昂首挺胸
就可以换一个结局
芭蕉
蟋蟀躲在下面，露珠在上面滚来滚去
一两声鸟鸣掉下来
正中，它心脏的位置。它攥住手掌
没有流泪，也没有哭泣
它只是叹息一声
把身子，往阴影里
稍微挪移
它也向往大海，高山，平原
也想听一声水手的哨子
也想喊一声星星
在背光的角落，也伸出咿咿呀呀的手掌
把绿色，一点点输送出去
它也举行仪式，婚礼
也喊一个人的名字
它躲在屋檐下，听乌鸦来回鸣叫
命燕子报告消息，也把黑暗中藏着的毒素
清除出去。我哭的时候
它紧紧抱着我，像抱着一个小月牙
又像是抱着，一个玩具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爱情
还有深深的欣喜
山路
再难走的路，也要爬上去
爬上去，才能看到菩萨踩着祥云
才能看到仙女，提着篮子
才能把山，踩在脚下
才能把白云，提在手里
才能把鸟鸣，全部收集
才能把一场雨
赶进梦里
再难爬的山，也有人爬上去
征服一座山，就是征服一次自己
每一条山路上
风景各异，有的平坦
有的崎岖，有的蜿蜒盘旋
有的陡峭直立
有的荆棘丛生
有的丛林密布
是的。我们踩着晚霞，余晖，薄暮
我们带着哨声，惊奇，犹疑
我们也带着一身的汗水，在蚂蚁的带领下
在落叶的惊呼声中
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
川流不息
虚构的火焰
就是一场大雪。它铺天盖地
席卷而来
就是在塞外，就是在一个自己的世界
就是在一个自己的国家
就是在赌一个
自己的未来
就是我从天空中跳下来
就是我怕黑
一个人躲在郊外
就是我哭的时候
从来不看，你正在我身后
举起的火把上
有一轮月亮
正，慢慢升起来
纵然你知道，我还在等待
你依旧徘徊等待
依旧提着落日
我喊你
你也不回头
也不言语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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