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制八首

苏格拉底


二月

二月是融化的日子
它原谅了寒冷
冰河开始分段地碎裂
无数棱镜拥挤着
款款而东
它们投射出来耀眼的光斑
刺破枝条上的芽苞
惊动了高楼上
一些晾晒惊喜的人


开学了

儿子上初二
整个寒假都过得蓬乱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
弄了把梳子
在镜子面前哼歌拾掇了半天
妈妈说你报到别忘了
带上假期作业
他看着镜子一边点头
一边说“晓得”


惊惶

霜降过后
地头的稻藁和草垛
都变得湿漉漉的
有些被冷空气吹得蓬乱
活像老人稀疏的头发
刨食的鸟有点惊惶
牠们不知道
这个冬天是不是还有
更凛冽的天气


还原的轨迹

太累了。她甚至来不及
伸开双臂
羽毛纷纷坠落
一只鸟想要归巢，她
不得不离开三十七楼的窗户
她在路过的春风里
沿着她曾经跋涉过的途径
自由落体。冰冷的泪水
敲击在冰冷的土地上
“嘭”地一声


孤独的夜晚

月亮在低洼处
波光粼粼
他的影子被拉长
匍匐在空荡的地铁站口
他听见铁轨伸向更深处的昏暗
有水漫过隧道的声音
他漠漠端详指间的烟头
一支接着一支
咋看都像是
女儿抹过的口红


湿的云

黑压压一群蝎子
在城市的玻璃幕墙上
慢慢爬行
寻找一些皴裂的伤口
它们俯瞰人间
伞下有眼睑下垂
当记忆碎片纷纷而下
它就是无法抗拒的事物
将人间不平
填没进江河湖海


倒叙

雨刮器像一把
生锈的刀，切开雨帘
送葬的人们慢慢地散开
红灯悬挂的十字路口
挡风玻璃挂满了流动的水珠
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嘴
忽然想起那年春天
我们骑着七爷的单车
也是这样在雨中
追逐几个被追逐的女孩


红颜薄命

春节期间
大S在日本染上流感
不幸离世。享年四十有八
当年邓丽君因哮喘告别人间
也是四十八岁
她们两位年龄加起来
跟我母亲一样大
九十六岁的母亲在病床上
躺了四年多
至今顽强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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