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七首
阿肯
//雪后
一座小城。一连三天
下了几万吨铁
他们在清理
你在冶炼
你有炽热的颅膛
通红的手掌
吐纳之间
有蒸汽升腾的出口
你在重铸
你有炽热的颅膛
通红的手掌
你赶制着三千匹白马
三千士兵
三千副甲胄
三千件称手的兵器
你有醒目的毡帐
坚固的鹿栅
绵延数里的营房
安顿着数千汉字
数千一呼百应的子弟
廉颇未老
还是冲锋陷阵的年纪
还有掷杯为号一跃而起的血性
世间有浑浊的奔腾
你有清澈的镇定
不杀伐
你的版图
你高度自治
//称谓
开心时
93岁的岳父
唤我小王
认真时
叫我老王
糊涂时
喊我师傅
有求于我
称老板
生气时就一个字：
“喂！”
//鹰
一只
唳啸着
一直在天空滑翔
悬挑半空的观景台
是另一只
人们彩蚁一样上上下下
他们空洞地欢笑
然后在每一帧镜头里
都张开徒劳的翅膀
//乔尔玛烈士陵园
500多公里独库
修筑完毕
带着传奇，泥水
伤病和死亡
他们集体返回
在零公里
站成一块最大的
路碑
一剑擎天
绕汉白玉基座
女人们捧出南来北往的鲜花
男人们奉上酒浆和
静肃的注目礼
那个叫陈俊贵的老战士
一个永远的守陵人
隔几天
就会念叨着
细细擦拭一遍
那些
年轻的名字
//劝友
“如何见？”
万水千山，一念之间
“怎得见？”
朝发夕至，何惧赴返
更毋言：
我生君老，朗月空悬。
//春天的婚约
星星是月亮的嫁妆
迎娶的太阳
正翻越冰达坂
鲜花
在赶来的路上
东疆到西疆
漠北到漠南
中间有很长的沙漠公路
他们停下来短暂歇息
唱歌，跳舞
敲一会儿手鼓
沿途的村庄已打扫干净
炊烟四起
孩子们把羊群赶往旷野
旋即雀跃着返回
一个个村庄的女人
衣着一新
她们莺莺燕燕地
等侯路边
风儿温煦
一支庞大的车队
穿过正装的时间徐徐而来
孩子们率先欢腾
女人们也开始欢腾
村庄们开始欢腾
一个祖国
也开始欢腾
//蚂蚁们
排成一线
遇见障碍或沟壑
才短暂分开
他们搬运黑色的炸药
这些沉默的大多数
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无数次沉默堆积
就是一个致命的埋伏
勿肆意踩踏
也不要佯装无视
你瞧，一些部族的成员
不经意间就充当了那黑色的引信
遇一点火星
或者超过压发的阈值
他们就会突然轰鸣
届时
一只蚂蚁
就是一块毁伤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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