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年
一年中最后的一日
也是一个旧日子
死去的人复活。我们不停地
谈论那个离开很久的地方
以及大雪补偿往年被雾霾
层层盘剥的不安适的暖冬
一场雪是难得的事物
一小块命运。帽筒里鸡毛掸子
炉子底下的烤红薯
一地鸡毛。一些皱皱的干红枣
梅花红晕。我听出那些是鸟鸣
屋檐并没有看见它们
没有睡醒的脸。没有打扫的房间
屋内一碗豆腐汤。地窖里
过冬的红薯、白菜和国光苹果
等到年关一过，迎来送往将
变本加厉。送行的人群走在
素净北风中。寒冷未能带走痼疾
暖冬却送走了并非多余的人
那些未完成的夜晚。整个冬天
我都在画一幅画。我的骨质瓷杯
不安地晃动。黄铜盆薄如镜的底
映照炉火的光。萦绕家宅的声响
在图书馆
我坐在图书馆的这个下午
并不是我的。我脱下大衣
摘掉围巾。我没有挑选想看的书
看落地玻璃窗上简约的招贴画
和两位年轻的图书管理员
有人在读书。午后趋暗
“要尊重内部的光”。那个老者
摘下眼镜，把它放在书上
压住一个词，那个词有些动弹不了
那个词有些孤独，是他意料之中的
一个戴棒球帽的女人
从我的书桌前走过。她面目姣好
她能感觉到我的注视
她带着一只珍珠大耳环
大雪直白。大雪将我们囚禁
在图书馆。我喜欢大雪覆盖的细节
这是我虚度的一个下午
一个少女将自己藏进书里
她费劲周折，找不到自己的剧情
我擅长看别人的背影以及云朵
近的事物更靠近虚构
我是一个浅薄者。嚼无味书
我的现实便是我的困境
我的困境就是解开一粒扣子
外面的大雪正妖娆
像转门旁火热交谈甚欢的两个女人
旧地重游
市府广场，车水马龙
红灯亮起，我静坐在
那有着漂亮大理石
花纹的路障石球之上
默默等待着行人逐一经过
秋天已至，绿意渐黄
恰似人间悲喜的轮回
又如旧时代的爱情故事般
充满着虚假之感
红红的小果子洒落一地
挂在小树林里的笼中
画眉们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
似在诉说：“我无法完成这个舞蹈。”
两位环卫工人，慵懒地靠在 127
公交车站点的栏杆上
此乃正午时分朦胧的秋天
有喜鹊悄然迁来。自然
我亦无法预测未来的模样
十 年
十年一曲。哦少年
你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先是一个扇面出现
接下来许多日子在
陶罐中折腾如酱色
这平静的一次逃亡
这废园的耳朵
死亡和胎记互相追逐
亲手劈的柴火早已烧尽
那窑洞已是陈年废墟
一遍遍翻看，灰白何在？
能够困扰你一生的
无非是文字与死亡
如今落日破灭
江堤点起瓦斯灯
我没有很多的渴望
我所有的失望都止于此
你躲不过历史
躲不过阿尔的太阳
那冰冷的火焰
这一切都是土地的本质
这个季节没有回光返照
惟有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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