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作五首
曹正峰
我要的，很少
一只花喜鹊沿着河岸飞飞停停
阳光下的河流扭动着
这就足够了
其实，我要的，还很少
路面一小块碎玻璃的反光
足以让我的心一亮
风钻进窗户的一寸缝隙
我能反复听至手里的汤匙安静
杯子里的药液变冷
我需要这样的清寂
一整个尘世的清寂
一座近乎荒废的花园的清寂
屋檐是故乡的眉
离老屋又远了五百米
当我转身，依稀可见打开的门
上升为诚意的挽留那么热烈
昨夜的泪尚未干透
又有泪水把我冲刷成新的浮岛
故乡已被苏醒的万物
抬升到春天的高度
房檐像一道慈善之眉
再也放不下一个芬芳的触摸
我拍一拍手就有了炊烟袅袅
我跺一跺脚就有了灯火阑珊
屋檐是故乡永不衰老的眉
泪水向下，微笑向上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个字，足够淹没我全部的
飞翔与低，悲伤与轻
雨夜的水滴
从雨夜里出来
从雨水里出来
脸，脸上的水滴
今晚遇到了你
了不起的清纯
带着花香，还有星星
我重新转过身
你很漂亮
这是你的花园
桂花，眼影，小蝴蝶
小小晚风在散步
你落入我的眼睛
我落入你海的迎接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一年来我一直试图打开
可我不敢
折叠是独一无二的
我怕无法复原
想着
开头几滴泪
末尾一个红唇
打开了，我怕触到她的身体
窗外树叶黄
习惯不关的门
我有太多的梦
梦中一双光脚真的就站在了门口
我使劲撑住越来越荒凉的日子
这就是一本债务账本
爱的利，越滚越多
还不清了
我要去西塘、西湖
我要去灵隐、普陀
挥霍重生于此的喜悦
若干年后，有人
会抱走我和一个女人的灰烬
重生
这是人们会说起的一年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带回大海
还带回坐在大海边准备送给海浪的我
我带回普济寺的钟鼓
香云路一千零八十八级台阶
还带回诵经声里骨架发芽肉体开花的我
我带回桂花笺
还带回无法相信自己已经活过来的我
这是人们会说起的一年
说起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中
一个从大海边回来快乐活到现在的我
我说的人们是指：母亲、弟弟、妹妹、爱人、女儿
还有另一个进入我身体的女人
反复向未来的方向说：爱你，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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