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
“先强、先强”
奶奶又在用大伯的名字呼喊二伯
二伯已经不再纠正他是先伟
将手里的碗举了举说
“娘，吃饭”
她患有阿默茨海氏综合症
用她懂得的语言是“愚了”
但是也不能全把包袱甩给阿默茨海氏
大伯脑梗偏瘫、二伯股骨头坏死
三伯膝盖上的骨刺让他难以直立
他们总是颠簸地走在刚修好的水泥路面上
他们抽一样的三块钱一包的渡江
喝一样的十块钱一瓶的牛栏山
皮肤黝黑，并且刻满凹凸的年轮
眼里的光呢，已经让高枝上的黑猫摄取
他们走在一起时
不过是像一个走得稍靠前的人
在路上留下两道残影
回归
已是正月十六
迁徙照例在村子里停止
今年的李汪子多留下五个先字辈的
先全已在硬板床上从年前躺到年后
腰间盘突出的那一部分
让他距土地又近了一分
先旺跛着脚踱于先全床前
距离腊月还有十天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在脚手架上昏倒之后
他从破裂的脑血管那捡回半条命
先军坏死的股骨头让他很难站立
他就坐在先全的床头
手里面夹着卷烟，吸一口咳嗽一声
先富是他们之中身体最好的
他已整七十岁，即便只要八十块一天
也再没有哪个工地愿意冒险要他
他们在谈论四十五岁的先军
他能背动三百斤的石头，一天能挣三百元
先军就是今年多留下的第五个先字辈的
初二那天他从村北搬向更北边
如今，坟上的柳树桩已冒出米粒大的新芽
出走
十二减五
今年李汪子多流出人口七个
年满十六岁后
李汪子的后生就会成为
这汪水的一部分
向着大海的方向流淌
绪字辈的浪花已经抵达沙滩
先字辈的此时最汹涌
志子辈的和恒字辈的
一波接着一波
大风刮起的时候
也能掀起高高的波浪
但是你要问他们将流入哪个海洋
或者海洋的哪个部分
他们就会水波不兴
风吹到哪就是哪吧
或者搁浅在哪片沙滩
就在哪片沙滩蒸发
喝酒
并不是为了增加情调
酒后也绝无半字之诗
他们只是单纯地喝酒
像胃需要粮食
像疼痛需要一张膏药
他们将精神气和力量
都留给了繁华
只带回一只破旧的背包
和一副年久失修的旧皮囊
除了端起酒杯
再也没有别的力气
他们将酒一杯一杯灌入身体
吱呀的关节开始变暖
褶皱的皮肤开始泛红
他们的话语仍然不多
他们的呻吟声被麻醉
一间屋子堆满杂物
——都是曾经的宝贝
时隔久远，并没有遗弃
但这些杂物也不再被翻起
草木
风越吹越紧的时候
草木的脸色越来越黄
风说你将腰弯下去吧
草木就贴向地面
当风需要一缕火迎来春天时
草木的火焰高过天空
草木灰四散于风中后
一座坟茔裸露，弓着腰的爷爷
以骨灰的形式躺于其中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