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窑叙事（《人间清醒》系列实验诗之三十八）


汤胜林


1.
曾经我的老家，遍布小煤窑
也有很多规矩

比如我的堂弟，他要去远房亲戚开的煤窑
打工，必须对天盟誓：如果亡故，不泄密，不闹事

很幸运，因为他是远房亲戚的亲戚
且命大，那些年天天下井挖黑煤，赚红皮
直到小煤窑关停，都没死

2.
这之前，堂弟一共结过四次婚
他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
何故？很多人女人会算账
堂弟一旦意外死亡，会有大笔赔偿

那又为什么离婚？
因为周围有人说闲话，说堂弟命硬
她们等不到那一天

3.
记得有一次
四个煤婆（煤矿工人的老婆）正在一起打牌
突然听闻有矿难
她们就假哭着，往小煤窑跑

后来听说堂弟侥幸活着
他媳妇，马上假哭转真哭，说自己命苦

另外三个，马上把辣椒水抹上眼睛
继续假哭

4.
自此后，堂弟不再结婚
而是专心挖煤、挣钱，培养自己的儿子

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也争气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
成绩逐年下降，从前几名到倒数几名
最后顺利找到了一份来钱快的工作
——下井挖煤

5.
堂弟昨夜投梦说
他经常头朝下，过夏天
并且那里的纸币面额大得离奇

我以为他去了阴间，马上烧了些纸钱过去
结果他又投梦说，他挖煤挖得太深
不小心去了阿根廷——地球的那一边

2024.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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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一次与打火机兄称赞过汤兄你“擅长从现实生活中发现诗意，即从生活底层取材”，这于“诗歌崇低”很有必要。但是，你的表现手法不改变的话，又陷进“艺术崇低”的沼泽，“双低”不是值得表扬的写作态度，毕竟“诗歌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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