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斩首的树

那棵树一高再高
着了魔似地舒展躯体
伸出臂膀
把鸟雀揽了过来
把花草庇护下来
而且她还在年年高攀
像个童话里的梯子
要伸向天空
摘下月亮

多么好呀！
每当我从树下经过
盛夏里凉荫阵阵
寒冬里绿意犹存
平明时，树下池塘睡莲惺忪睁眼
夜晚时，月朗星疏、树影婆娑

树在恣意膨大
狂风中
她怒甩头发
用一已之力扛起抵抗整个宇宙的气力
暴雨如涮
树静默地站立
站立出巨人的气魄
接受着天地的洗礼

多么好呀
那棵树
承接了儿童的嘻笑打闹
捕蝉的、摸鱼的、找小蝌蚪的
还有纳凉的八卦邻里
就连小狗也要在树根下撒泡尿
做下自己领地的标记

从弱不禁风的小苗
到粗壮如腰的参天大树
岁月静好中
树，默默顶起一方天地
可突然一天
工人举起电斧头
斩首那棵树

呜呜呜
我听见树在哭泣
呜呜呜
我听见树在倾诉
无辜的罪
喜鹊惊慌失措地飞了
花草从此蔫不拉及
树下再无热闹的路人

每次，我经过
不忍再侧目这光秃秃的树
风雨雷电，几经寒暑
那棵树竟挣扎地活了过来
绿头发慢慢地油亮起来了
鸟雀再一次叽叽喳喳地飞了回来
我欣喜地发现
树的涅槃新生
只要根不死，心还活
没有可以断的了对生活美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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