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密码(组诗）
文/胡有琪
石头的密码
有些固执
不是太阳照耀一下就能够溶化
如生锈的铁 刻骨的疼 以及石头砌的墙
我就在一块石头的门前
碰了一鼻子的灰
而无路可走
许久 许久
我看到天上的云 还是转的
分不清颜色 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时 云没有立场 我没有立场
我们在石头的模式中
失去了立场
一次 在梦里我解锁了一块石头
没想到 一地的石头都有了纹路 纷纷解锁
大石头 小石头都露出了笑容
我才明白 所有的固执不是固定的公式
不过如此
生活中 不和石头对峙
水都流向了远方
渡
一条河里
一群石头在埋头苦渡
它们身上的盘缠都掉在了水里
连身上的汗也掉在了水里
水 时而洗刷它们
时而把它们的头颅按在水里 浸 泡
想看它们的笑话
等水疲惫时 石头又露出嘴脸
赤身裸体 拉着自己的饥肠 爬 涉
其实 它们永远都在河里
前方的岸 并不是它们的彼岸
头上的天才是它们的彼岸
它们已经下水
那一条彩虹就不是它们的桥
它们只有苦渡 水冲不走它们
它们还是石头
石头
在那座石庙里
菩萨是石头
阎王是石头
黑白无常是石头
连呲牙的小鬼也是石头
墙是石头
蒲团是石头
拘人的锁链是石头
地下也是一块块板石
它们都是石头
但有的石头就成了神
有的石头就成了鬼
在一座庙里
有的石头吃香的喝辣的
供在高处
有的石头哭得眼泪都干了
还要下油锅
我上前点燃了那盏熄灭的香火
那盏灯顿时笑了
没有顾忌那些石头的感受
那盏灯座其实也是石头
但那点燃的香火有自己的经文
不是石头
许多石头把痛憋在心里
被鸟儿掠夺去爱情
被树枝杈去了天空
被极权冷冰封口
一地的石头被抹去记忆
骨再硬 眼却空洞 成殇
头不再开花 手不再开花 眼不再开花
有的 只是石头的孤独 石头的寂寞
石头的石 嘴 不能言
所有的语言都已石化 石纹纹身
痛在心头
有许多的石头隐身 有许多的石头浪迹天涯
石头的泪已流干 留也无法留
风也一声叹 认为石头已改变石头的信仰
才能砌坎 才能垒墙 才能苟延残喘
疼只是吸一口气 痛可以憋在心里
石头却从不会向命运低头
它们明跟世俗玩泥 暗地拱土
记忆里 挺起一块刀刻的碑
在人们谁也想不到的时候 它一声大笑站起来
成山 那些痛苦都雕刻成了浪漫的花朵
石头
骨骼再僵化 灵魂却在拚命的呐喊
那块石头还长着一脸的苔藓
哦 在一寸之外
有朵小花在和蝴蝶约会
它还激动了一下
苔藓伸出了舌头 在喊 羞
内心的石头
喝了一辈子的酒
也没化掉那枚石头
酒香只好悄悄地走了
留下暗香
还在和石头拚剌刀
石谣
那个石匠象挤牙膏
把一块块石头
挤出大山
那山 一下子矮了
后来 那些石头都变成了羊
那个石匠却在石谣中坐化
成了一块有鼻子有眼的石头
山里人都说 那块石头会唱歌
一唱 一山的鸟儿石化
一山的石头都低头
石人
吸天地精华
吐纳
还是没有修炼成精
还是不能口吐人言
所以 这么多年它老老实实做它的石人
不瞪鼻子上眼
也不挤眉弄眼
它明白 做石人就不要想五官灵活
就要拒绝人间的烟火
面对再美的佳肴
要有石头的立场 轻易不吐舌头
它不是孙悟空
它两手空空
不占人间的便宜
有一块立足之地 它的眉角便有了笑意
它自傲的是
多少风流人物尘归尘 土归土
它还是不老的石人
看人间风轻云淡
其实 有一种神就叫石人
石头路
那些石头很普通
可是一打磨
它们就是石头中的石头
再一搭配
尽管排列得并不整齐 也不好看
但是
它们就成了绝地中的风景
蜿蜓向前 突出绝地 绝地突围
成了一条独特的石头路
多年后 人们才发现
从这条石头路
大山走出了多少个人才
是的
这条路驮着大山的男人 女人从这里走了出去
把大山暴露了出来
哇 原来在这条路的另一端
藏着好大好大的一座山
真的是块风水宝地
有树 有草 有鸟叫 有野兽狼奔
更有人 人才辈出
在石头的眼里
在石头的眼里
再锐利的刀都是石刀
云是天空中的石头
花是草中的石头
人是行走的石头
就连飞过的鸟 都是它眼中的石头
唯有 和它谈恋爱的泥巴不是石头
泥巴是泥巴
是它的温柔
如果石头是……
想了无数种可能
都被我的一杯茶否定
我把那杯茶推开
却推不开那块石头
矗立在门外 而且还一脸的委屈
哦 那块石头的脸上
被我刻了字
本来它想混入公园中
结果 它就象个犯错的学生
被我惩罚 在门外背课文
现在 我不管石头是石人还是石物
它都是我门外的石头
路过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瞧
那石头像不像胡子诗人
石头上一脸络腮胡 象石狮 象石虎 又象石狗
还象石佛一样呆萌
磨刀石
不是有理想就可以游戏人间
不是手上有刀就可以横行江湖
你虽然是一块石头
却专治刀的疾
有刀的地方
就有磨刀石坐诊
一摸脉 每把刀都有看不见的伤
在磨刀石眼里 刀不再是刀
都是它的病人
都需要它对刀下药
你也明白
有的刀磨得再亮
但那把刀还是一块顽铁 身上没有钢
一用刃就卷 还是一把废刀
而有的刀虽然不起眼
一磨 就磨出了刀魂 寒光就可以杀人
所以刀是需要磨的
不磨 刀不足为道
磨刀的时候
磨刀石虽然是一块石头
它的口水话却贴心 句句说出刀的死穴
每把刀都开始悟道
恍然大悟
再钝的刀内心都有锋芒
石凳子
多少屁股想捂热它
它却是捂不热的白眼狼
屁股一离开它
它就疯狂翻舌
痛骂屁股臭不可闻
这么多年 没有人感化它
它还是一坨梗着脖子的石头
但是只要有屁股坐下来
它又是老实的轿夫
抬着屁股 一个劲地捧
又成了舔狗
和屁股说不清的爱恨情仇
石凳子不再是以前的石头
也有阴阳面孔
猪槽石
被石匠从泥巴里拧出来时
还有点窃喜
认为会被雕刻成菩萨
坐镇庙堂
享受香火的吹捧
谁知石匠简单
直接剥皮
把它打成猪槽
梦破
猪每天都在和它亲嘴
那味道它无法呕吐
一吐 就吐在自己的嘴里
难受
比压在山里还难过
唯一自慰的是
猪一养肥 猪就被人屠杀
它还活着
多年后 它才想明白
石匠是石尽其材
它就是一块猪槽石
石狮子
蹲在门前
有人看它是一只狮子
有人看它是一条狗
一个石匠从狮子的眼里
走了出来
被他敲打后
那块石头一直在为石匠点赞
狮子也好
狗也罢
它感恩的是
那个石匠让它走出了深山
不再穿泥土的衣服
一块出世的石头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埋在泥土里的玉还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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