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今又重阳
不敢效仿古人登高的习俗
那个村庄距离我并不遥远
站在高处，不用踮脚就能望到
老屋破败得仿佛吹一口气就会倒塌
断墙被风雨侵蚀，又矮了一截
榆木拐杖笃笃笃响了几夜
还敢看下去吗？
最好回到梦里
新生的羊羔卧在母亲身边
吮吸的声音像花开
枣树下坐着老母亲，几颗红枣垂下来
套在夕阳的魔圈里
我喊一声妈，母亲就拢一下鬓发
为我打开院门
她的笑比墙边的菊花更好看
菜市场
喜欢小区外这个菜市场
走到这里，我比瓜果梨桃都安静
比每个摊贩都沉得住气
甚至可以拿着手机
下单一件心仪的毛衣外套或沙滩裙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捆菜上
看我时，像看一条畸形黄瓜
那些被捏皱的瓜果
比主人的脸更难看
偶尔我也去捏上几下
算是回敬那些不友好的目光
这种满足感，让我快乐一整天
秋天的第七封信
一封涂改太多的信
不好意思寄出
我把它压在小区里一块废砖下面
野猫闻了闻走开了
一个孩子搬开砖，把信抖落出来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秘密
你藏秘密的时候，我们一起
玩泥巴，过家家
我的口袋里经常莫名多出几粒糖
或者一把红薯干
我望向你的目光是奶油色
而后轻咬下唇
你的笑像流星一眼溜走了
哑语
塔吊站在那好久了
它仿佛从盛唐穿越而来
又将穿越而去
我知道它的手臂
可以把比时间还重的东西叠加起来
却不能把楼顶封盖
接住那些仰望的目光
抑或给无数等待装上按钮
它们悬空已久，黑屏已久
我只是一个相关的小程序
接通电源就会明亮起来
却不能给塔吊发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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