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杨祥军
握手
这些年，握手成为一种形式
认识的不认识的，见面就握手
回老家待半月，应酬少了，沉浸山林田野
改不了握手的习惯
见柳条伸手，见草木伸手
见野花伸手，见横生的荆棘也伸手
拉住它们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握
它们可不像那些虚伪的人
每次握手，总让我有一点点疼
数豆子
八十多岁母亲给九十岁父亲安排的任务
端着筛子，数豆子
十粒一小堆，堆完十堆
再用手一抹，重新开始
冬夜寒冷，在火炉边数
夏夜，在院子里数
我已习惯他们的方式
他们数豆子的时候
我抬头数天上的星星
如果可以，我也将星星
按十颗一堆摆放
雪花
我第一次接住了雪花
它落在我冰冷的手上，没有融化
认真观察它的形状
精致的六边型。像一个齿轮
这是时间机器上的零件
这么多雪花飘落，这么多零件脱落
是不是表明，时间这部机器
已经破败不堪
野果
向阳枝上，高傲地晃着
表皮黑灰，拳头一样
捶打我的心脏
我抬头望它，它低头望我
鸟儿在远处唱歌
山风在我们身边打转
低矮处积雪未消
枯草丛已有绿芽窜出
阳光和暖，照着它也照着我
两枚幸存的野果
被故乡的山林呵护
拔钉子
支撑牛棚的木柱已朽
风吹，摇晃出吱呀声
此地曾辉煌，来自各地的大人物
被民兵看管，批斗
悲惨故事，在山村广为流传
如今已成云烟，没有人记得多少
牛棚闲置多年，依然立着
我发现几枚生锈的铁钉
深深扎在木柱上
拔出来并不费事
刚伸手被父亲厉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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