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木
博尔赫斯
来自世界的另一边
布宜诺斯艾利斯只是虚构、幻想
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的母亲的祖父是传说
一生有一个迈不过的坎。幻想无性爱情
“总有一个女人，像屏风一样挡在我和风景之间”
想成为诗人，因为一次伤害
年近40却成了小说家，颠覆了虚构的世界
诗人和小说家是两个博尔赫斯
一个传统，一个先锋。没有分裂。都博古通今
睿智。暗通款曲。盲人和图书馆长是两个博尔赫斯
一个暗中视物，一个想读遍全世界好书
两个都是我的博尔赫斯
谢谢你和我分享老虎的金黄，环形废墟，迷宫
老虎是假的。废墟如时间般循环
迷宫里有许多分叉的小径，镜子
和镜子复制衍生出的无数镜像
我是其中一个
我们不是处在平行的世界，我的混沌
有人间疾苦，最后被你的感伤和幻象颠覆
你珍爱的漆手杖是无限古老帝国的一部分
我也是。现在我想成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部分
我可以冷静虚构的那部分
*引自博尔赫斯作品。
里尔克
马耳他或马尔特的里尔克，殉道的里尔克
垂爱不可名状之物。自由出入现代
带着上世纪初的历史尘烟，背影飘忽不定
模糊了事物的界限
杜伊诺，来自另一个世界混沌的声音
我高声朗诵，不会惊醒一个天使
唱完哀歌，赞美孤独的本质，肉体突兀的存在
雕塑精神，把浪漫幻化成象征
“任何词都不会在另一个词上停留“
我也想写一篇《祈祷书》，无需神谕灵感
或亚洲象“海蒂”的安魂曲
因为上帝不愿平息世上纷争而疏远上帝
因为孤独而更孤独，而看到真实的一切：
我是一座桥，别人的风景
不可能大于真实。桥上有苔藓，和将临的雨
通过我，即使从我身下流过
“一切都更深地进入了我“
*引自里尔克作品。
王佛历险记
画出完美的世界是一半原因
残酷的现实是另一半，皇帝看到了威胁
对失去御座的恐惧是剩下的一半
眼睛比雪更亮，皇帝想刺瞎他
画比原物更真实，皇帝想卸下他的手
行刑之前，要他完成一幅早年的半成品
我敢断定，是他的巅峰之作，淡雅脱俗
他画了海水。大殿的地面潮湿了
一叶扁舟在笔下变大。还荡起桨声
不知不觉水淹到皇帝心口
皇帝看着他上船，在画里越驶越远
经过岩石拐个弯，消失了
水退去。大殿里留下充满悬念的画
悬在帷幔旁边。皇帝用舌头舔一下手指
我在他身边低声说：咸的
没有人知道，我藏了一些海水
艾客素杜斯
被奴役四百年。中国朝代少有持续四百年
埃及不能久居，一直想回到神垂青之地
那里遍地青草。做真正神的选民
让以色列成为圣洁的祭司国度
脱离埃及人，苦待已久，法老不肯变通
为拯救以色列人，耶和华施行异能和神迹
向埃及降下十场连续的灾殃
尼罗河河水成血，蛙灾蹂躏全境
埃及术士的邪术也能照样施行，难免殃及无辜
第三场使人畜身上长满虱子
看似并非高明之术，但术士不能如法炮制
被迫承认：“这是上帝的手段”
可是法老心硬如故，仍不容以色列人离去
没有什么比神发怒更可怕。第十灾摩西也觉得过分
无奈之下宰羊——羔羊没有一根骨头折断
焚香。火祭。把血涂在门口
直到法老的长子死去，才允许奴隶离开
神并非没有看到结局，如造人时，祂给人选择机会
以色列人腰间束带，手中持杖
去寻找迦南美地。日间有耶和华的云彩
夜间有火光指引。法老后悔，应了古语
有点晚了，虽然前有红海拦阻，后有追兵
无路可走，摩西一杖落地，海水让道
两堵水墙如石墙坚固，担起拯救重任
以色列人安然到达对岸。海水复又合拢
军兵，战车和战马纷纷被吸入海水内部
两个半小时。摩西带领奴隶走出埃及
摩西——犹太人的解放者
一生没有进入迦南美地
广场
在城市中心，社会主义国家才有的开阔地
空旷，承载雨水、雷电、人声
巨大的空间点缀着鲜花绿草，音乐萦绕
有人踢球，有人跳舞，有人打太极
旁边的建筑鳞次节比，时装广告牌夺目
宽阔的胸怀接纳了我们
能感受到心跳，土地的温暖
也容纳了历史。不算悠久，不能怀古
但可以发忧思。有关故国跌宕的故事
被吹过广场的风不停口述
曾经是人群集聚地，旗帜飘扬，口号如潮
一个人会被潮流盲目带走
一个激情的，泪水的，理想或空想的广场
有太多隐喻。太多的声音被吸入地下
出土时会成为古董
时代嬗变，一个时代的广场变成休闲广场
恢复了平静，寂寞，或沉默
广场被分割，变小，但不会消失。历史记忆
经过沉淀，成为遗址。沧桑事件淡化成烟
只有用心听，才能听到微弱的回音
即使沉默，广场也属于人民
有人躺着的地方，有人在放风筝
曾经热情躁动的人群换成慵散平和的人
与潮流无关，到这里散步，或盲目走过
我们是过客。一直有人提前抵达，有人过早走开
有人急急赶来，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走过广场的人会在广场上消失
每人心中的纪念碑，镌刻铭文
已矗立在广场中央。不知道会刺破什么
其实只是石头。若压在胸口，不落地，便喘不过气
我们走过一次，就诞生一次
而广场留下，继续收集脚印
不论广场是否有人，有人在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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