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一群不上战场的人在鼓吹战争
一群幸福的都市人在歌唱乡村
一群没有挨过饿的人在赞美1960年
一群统一身着白衬衣的人宣誓着廉洁
一群奔走在大街小巷送外卖的人憧憬着未来
一群附庸风雅的丈母娘在一个少年的直播间排遣着寂寞
一群待宰的羔羊咩咩地呼唤着母亲
一群仓皇的乌鸦在垃圾堆上寻找着生活的真谛
◎登山
母亲腿脚不便
从没登上过这座山
这次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的儿子背着她到达了顶峰
骨灰盒轻，只有两瓶矿泉水那么重
◎黄河
给学生讲李白的《将进酒》
讲到黄河
我就讲它滔滔千里，天来海去
可我总会想到消逝了的楼兰、西夏，甚至唐朝
还有很多人的家庭和爱情
想到那年夏天山东大旱
我看到河床干涸
黄河流着流着就不见了
◎沁园春
一个南方的学生来太原上学
以前他没有见过黄土高原
也没有见过雪
更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雪
他站在西山上望着眼前的一切对我说
高中时读那首沁园春没有理解
今天才终于有一点感觉
◎上课
能坐260人的教室
只坐了不到60人
他们东一个西一个都坐在后边
还有一对男女坐在最后一排
偶尔动作亲昵，像是正在恋爱
我让他们都到前边坐，他们就坐到了前边
这节课他们听得认真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清澈的眼睛
◎郊外
在郊外你会看到在城里看不到的风景
高高低低的杂草一点也不拘束
那天草丛里有一个挖苦菜的老女人
我好奇地看了她两眼
她也抬头看我
回到家里再想起来
觉得她像是我死去多年的母亲
◎杏花
杏花太小，不能用朵来计
用枝倒是常见，叫一枝杏花
凌云口村的杏树多，三月开得到处都是
我不用枝，而是用坡
叫一坡杏花
外地人来了当风景看，像看白云
我是村里人，司空见惯，就像没看见一样
◎窗户
教室里太热
我站起身，想把窗户打开
可只能打开一个缝
学生说，学校担心学生跳楼
就钉死了，不能完全打开
我什么也没说，回到讲台
继续讲课
尽可能夹杂些让人感到凉爽的东西
◎隔壁的老师
隔壁的老师被举报了
举报他上课发表不当言论
这是我听一位同事私下里说的
那位老师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哪一位学生举报的，我也不知道
◎思绪
我有两个灵魂
一个在我的肉体里
沉睡
另一个在不知名的地方四处游荡
不知所往
如果你正巧遇到
请你收留片刻，让它稍稍歇息
◎夏季的田野
玉米和谷子被套种在一块地里
它们似乎互不相干
各长各的个子和腰身
微风吹拂的夜晚
它们也聊天，问候
它们在无意中为对方授粉
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心事
没有人知道它们的青春期正在到来
◎祝福
跨过小溪的时候，他祝福了大海
日午锄禾的时候，他祝福了太阳
穿插于枪林弹雨的时候，他祝福了将军
倒毙在大雪纷飞的拾柴路上的时候
他用最后的力气
祝福了住在大厦里正在烤肉的皇上
◎会场
台上端坐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在讲着话
台下的人也端坐着，有男有女
第一排一个女的
年轻，漂亮，身着低胸装
她听得认真，做着笔记
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会场庄严，肃穆而且温馨
◎将军
在战场上
他举起枪向对方射击
顺便捡起地上黄铜的弹壳
回来后把它们铸造成勋章
挂在自己的胸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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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的收笔要修改，最好与上句形成对比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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