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师泉河
噗噗
假象，来自它金色的皮毛
一只小版的猛虎
往返于卧室和客厅之间
脚步轻如雪，把梅花
撒遍每一个角落，在这清香里
如果它狂啸，会发生什么呢
但它摁住了体内的波涛
在窗台上的贵妃竹下休憩、打坐
对窗外的事物熟视无睹
这多让人羞愧啊，我总是心中长野草
与风为伍，挽留不住一片云彩
难道它破解了—-
那道困我已久的哲学命题
进出的门开开合合，它从不抬头
似乎，那只是流动的空气
偶尔抬眼，不过是主人离去
或归来，这熟悉的味道
多好啊，固守在一方天地里
有阳光雨露，有花开花落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
从一座深山中原路返回
菜地
如同一件摆设品，托举起小院的
寂静与虚无，蔬菜和野草
点缀其中，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共同疯长着痴人的梦
该除去野草，还是拔掉蔬菜
这是一个难题，它们都是
小院子的发言人，我不敢轻易评判
孰对孰错，作出荒谬的结论
入夜
不要与一只蚊子较劲
它嗡嗡的嗓音低于尘埃
低于一丝光线
这渺小的生灵
苟活于黑暗的角落
卖力地吟唱夏的王朝
我不是如来，但我还是
打开蚊帐，伸出胳膊
接住它将落未落的歌声
在医院
尖锐的东西太多，我们不谈论疾病
也不说生死，我们只说花草
阿猫、阿狗，以及谁会当美国总统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
可以帮助我们消化掉一些坚硬的事物
譬如，干瘪的钱包、忧郁的眼神
亲人的担忧和漏雨的墙角
至于中午是否午睡，我们会不遵医嘱
体内波涛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当过服务员
贩卖过蔬菜，到工地上打工
终于用一把秀发换来一缕春风
吹绿母亲眼中的一汪苦水
窗前独坐，望着飞鸟，望着镜中白发
她像一个在秋风中细数落叶的人
一片、两片、三片--太多了
她数不过来，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如一朵被搁浅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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