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坐在免疫科。血色霓虹，从窗外撒落全身。
春天突然摔倒，春天挂着吊瓶，
春天瞪着铜铃般的眼...它从滨海起飞，
降落山城，像一次轻拿轻放。
半夜了，软质针管还醒着，药液还醒着，
进来和出去的人，都蹑手蹑脚。
血液里仅剩的几个血小板，让肉身空旷。
拯救
每天都是拯救，整装待发的药丸，
有着刚毅的猎人心的针管，
必须凶残的置换。临窗烧开的水，
临窗冷却。停不下来。春天和每天。
窗外暖水之上，羊蹄甲的红无人问津。
走廊的拥挤与蠕动，日日夜夜。
停不下来，药瓶触碰铁挂杆的脆响。
衣白如云的人，出现如拯救，
而消失又像判决。每天，一家人
只是坐着，都像在剧烈颠簸。
呜咽
把眼耳鼻舌身意，都埋在水里，
让一池水替我呜咽。我在水里泡了七天，
一池水陪了七天。救生员吆喝时，
一池水就像贴身的衣衫衣裤，
被褪到了脚下和身后。人过中年的呜咽，
方方正正，透着墨绿的清凉。
拓片
操场上乌云堆积。总有络绎不绝的奔跑
让乌云动荡。似乎乌云，也被脚步充满。
成群的雨滴，向周而复始的人群涌来，
向周而复始的人间涌来。似乎在说
操场是乌云的拓片，而人群是雨点的拓片。
而我们数十年，反复拓出的样子，
刚刚好，是父子一场。
找
饭点时，我在找大米先生。跨篮阿姨
拿着夹子，在找不太容易找的烟头。
超短裙，在找窥看的眼。
一个嚎哭，一个持续的嚎哭，
在找那个慌慌乱乱，出现的父亲。
人群散去，更多被弄丢的，悄无声息。
碎裂
昨天和我，镜里出现，镜里碎裂。
碎成紧闭的门上斑斑铁锈。
碎成马克杯和半杯原味。
碎成很钝的一夜。
碎成老吴水果摊上，惊慌失措的
香蕉、苹果、梨。世界——
也就是无数个尖利的我，
大小各异地旋转。像摔过的玻璃，
让交集的人，交集的物，都有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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