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之一
向你借了这卑微的一生
向大地借了一条河
一块稻田
我渐渐养成了有借无还的恶习
以至于，向鹰借一双翅膀
向天空借一朵白云
向命运借一尊菩萨
你说，这借用的一切
都由你来归还
因为河，你在脸上刻下一条条皱纹
因为稻田，你胃口越来越小
因为鹰，你腿脚蹒跚
因为云朵，你埋首在人间
因为菩萨了，你原谅了一生悲凉
因为只有这一辈子
我将你的基因传给了女儿
母亲之二
我把春天弄丢了
双手握着雨水
留不住余香
杜鹃花承诺明年再开一次
岁月允许母亲保持笑容
像母亲允许
一只南归的燕子
将巢安在旧屋檐下
夜晚
星光透过窗子
静静地梳理母亲稀疏的白发
像她一直给零乱的日子
理出盐和黎明的光
那时，母亲还年青
她经常高高地托举我
好几次，我感觉自己要摔下来
用力拽住母亲的臂膀
母亲的手臂，就是这样弯曲的
直到今天，她手握筷子
会微微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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