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 生
柿子树守着断崖
寺庙守着寺庙
度上一层毛边,月亮
在小沙弥的眼里发了芽
火镰,袈裟和佛珠披上一身白
树上吐出一簇猩红的蕊
像是一句诺言
黑色的经络在天空撕扯
它在疑惑的眼里暗淡下去
跌落尘土是另一个开始
天 井
各地的雨水都来了,拂瓦,攀椽,跳崖
身陷,口封和意沉里
做了一个齐美的水陆道场
一心向善的墓庐
只留有一个气口,吐着被光照耀的蓝
我们念着
对应的口诀。从胸腔飞出的鸟
早已逃出生天
小 雪
雾,像一场没有主义的运动
盲目的人群
围拢过来,把冬天围得
水泄不通。雾头,慢慢有枯瘦的枝桠
晃动,像溺水者的手指
幽微的事物,留给了眷恋
多余的部分,都要制腊
我一转身
就有一小片的天堂
正朝着江南,缓缓飘来
螭 吻
屋脊上提着铜铃的螭吻,酣睡不醒
神光抚拍,也不识
懒得张开眼睑来。坐山观火
清风逆鳞,也引不起震颤,
顺风打旗。一桩桩宿命
躺倒在屋檐下
祂的铃铛小厮,很久不见摇响
像是路见不平,却在忍气吞声
祂是一尊真神
或者,一部死去的法典
抚琴者的手
北方裸露锋刃的风
一刀一刀,凌迟着引吭高歌的颈
易水寒,寒不过广寒宫
低沉呜咽的流水里
琴丝如刀片划过木器
在暗哑的低音部,勾出湿漉漉的月亮
哦,这条摆动的水袖!银盘托着玉手
壮士啊,请用你青铜的臂
将支起这残缺的肢体
侧 面
把眼镜从鼻梁上拿下来吧
我将从它的两侧流下来
你可以说它是秦岭
也可以说我,是两道江河
箪食壶浆的人在道路旁,远远看着王师
光从他们的眼球里,拐着弯走了
无法求证阴影部分的面积
员外站在楼上,反复看世界
在他的阔达里,阳光普照
任意一种生物,都在辐射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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