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之樹
序招小波詩集《在世間與童話之間----寫給詩人施維的38首詩》
秀實
這是一本奇趣可讀的白話詩集。
「世間」讓我想到櫛次鱗比的高樓和八方輻輳的巷道,想到所羅王寶藏般的購物中心,想到那熾熱的霓虹連綴到無盡天際。而「童話」我只想到一座色彩城堡,猶如那經典的手遊俄羅斯方塊中所見到的。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而,人類處身於哪個空間中,會更容易得到幸福。這是詩人招小波化身「人生導師」向我們提出的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當然,德國思想家班雅明(Walter Benjamin, 1892-1940)在《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中所描述巴黎時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成了寓言」。可以說是讓現實世間通往童話的一條道路。招小波這38篇詩,無論其詩歌技法或深或淺,所構之事虛擬比例或高或下,其盛載之情或明晰或晦暗。其文字背後最深沉處,都無妨看作是「一個寓言」Allegory,好事者不必探究日期與地點之準確,話語之局部全部,而應著眼於簾外之寓言上。簡言之,你拉開窗簾,發現了一場秋雨,或一地落紅,那只是所見的,其背後具有客體予你存在的寓言,待你去發見。而從眼下秋雨或落紅,可以產出相關的諸多境況:路滑寂靜,傘下偶遇,落紅無情,繁華不再……但這都是可見可感的事與象。寓言,卻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它站在那裡,發放著光芒,等待被人發現。(為了說的更明白,舉一個例子。詩人深宵窗前寫詩,窗外秋雨蕭瑟。他寫秋雨,寫懷念的人。這是事與象。但所有的事與象的無意組合底下,會具有一個「寓言」在。這裡的寓言可以是,生命中人與人,人與一場秋雨的相遇是一樣的。)
詩集的結構有一大特色,即是每一詩歌文本必附上一則「述說」。且舉一例以為發凡,《詩歌天堂青青農場》:
文本 述說
不用導航
陽光指引著我
來到中山青青農場
那裡有鮮花和阡陌
榕樹和翠竹
有一位公主
带領著一群帥哥
和一位灰姑娘
它還是個詩歌天堂
在泥土之上建築著詩章
有五個詩社到此駐足
汲取著人間煙火
淺吟低唱
每當我的詩歌饑腸轆轆
便會來此尋找食糧 青青農場是五個詩歌團體的創作基地,在詩友的心目中,它就是詩人之家。
喜歡流浪的詩人,會有一種〝處處無家處處家〞的感覺。而青青農場,是疲累的小舟停泊的港灣。
青青農場也是詩人的待渡亭,很多詩人都在此待渡,渡向遠方。
按詩歌文本分析。其「本事」為:某天詩人乘車來到有花有樹的農場,看到農場竟然有五個詩社在此掛牌。認為施維做了件好事。因而詩興大發。「述說」可以是事略,指一些人物簡略而值得紀錄之事。也可以是作品的解構。這裡常涉及詩歌當今的存在環境與詩歌創作的某種狀況。正符合了以「寓言」來解讀這些詩。從技法來說,寓言就是隱喻的延伸。「是一種故事敘述,其人物與情節都帶弦外之音。」(見《西洋文學術語手冊:文學詮釋舉隅》,張錯著,台北:書林。2005年。頁3。)這是詩文互補的一個極佳示例:詩之紀事與文之抒情重疊交錯為一個「寓言空間」。從文體來說,寓言詩Fabliau是「中世紀法國文學中流行的幽默故事詩,通過遍布法國各地的游吟詩人得以廣泛傳布。其傳統格式是八音節詩行」(見《西洋文學批評術語辭典》,林驤華主編。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9年。頁499。)。寓言詩常以人為書寫對象,堅持現實主義氣氛與風格。本集詩歌,正符合此一特色。
小波﹑施維與我是詩壇的知己好友。以詩相交。我也曾給施維寫過一首詩,叫《給獒媽》(施維另一名字,見小波詩《枕着藏獒入眠的獒媽》:她視藏獒如子 / 自取筆名「獒媽」),當中這樣描繪她的「理想國」,這是詩的第6-16行:
獒媽建立了她的理想國。以伊利莎白爲號
內閣爲十三頭叫獒的犬。以籬笆爲界
以鵝守衛。四季色彩豐腴
春有繁花夏有蜂蝶秋有落果而冬天
別院裡會點燃起壁爐的柴火
法國廚師爲她烹調,像南美的漢子
為她砍木。這裡的妃子也是美的
讓我尋不著春汛的魚秋雲的雁
她善於睦鄰,也辦高峰論壇
前來覲見的使節都有文化會做詩
他們寫頌詩換取豐厚的禮物
詩裡我描繪了青青農場之景和其間之活動,書寫詩人施維於生命中的追求。她的構想與行為於現實世界來說無疑是一個「類寓言」,施維即是這個寓言的執行者。詩人招小波,發見「類寓言」這一節點,陸續寫成這38篇章。其架構猶如一株寓言之樹,上面懸著38個色彩斑爛的果子。當今詩壇相互傾軋者眾,相惜互重者寡。小波此詩集,為詩壇端正風,樹楷模。雖屬酬唱,卻有可觀。如若日後重臨欖邊,在青青別院裡看到一株「寓言樹」。其藝術造型之枝椏與果實,實乃農場之勝景﹑詩歌的象徵。則此詩壇佳話,必隨珠江之滔滔,永恆流傳。
2020.8.4晚8時15分香港婕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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