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吉夫

无人说话时

白色矢车菊，红色矢车菊
黄色矢车菊，驰过哑默的双轮
你没有剪的长发，塑造着风的形状
池塘边青草上，扑出的两个“人”
一直在等候，躺到夕阳落水
躺到朝露又把她们扶起来
老影集收录的光阴
一页一页地褪色，泛黄
幽居在伤口的人，始终无语
缝合的皮肤上再无新痕
然而钟声一响，那遁形的人
依然听到了
风的诉说，犹如吟唱一首无字的歌



我第一次看见


他们在一个新的词语里摇晃，像两棵树之间
的一个睡袋。他们敲打出一声啼哭
用以来划破缜密的鱼腹

新生的瞳仁涂装了这么多的色彩
解开这么多初始的新奇后
一些陌生人开始聚集
包围了一个惊喜又尚异好奇
被称为父亲的人
他们饮酒，歌唱，牵来盲者打着莲花落

土地的眼睛闯入落叶的阴翳
镶嵌在襁褓里的小镜子苏醒玲珑的镜面
蜗牛的壳张开来，新鲜的绒毛在等待
呼呼在路上，凉在路上，金黄的暖和在路上


  有巢

抡起石斧，伐木以为庐
圆木垒高墙，茅草覆作瓦
燧石以取火，煮肉，烹鱼，烤苕根
栗子串为项，狐皮为裙，蕉叶贴为衣
邻家有女初长成，入门为妇
始此从夫，生儿，育女，敬灵椿
三月耕田亩，播禾粟
出门驱虎豹，逐熊罴
巢前巢后皆有佳木，可栖良禽

如今流落在何方
我那片碾转飘零的头盖骨
它存储且可回味我失去数千年的有巢生活


        火棘


一棵火棘，流着鼻血
在陶瓷盆里啜泣

它从荒凉的山上来
生长在两块岩石间，那里
茂盛的狗尾巴草摇曳
月亮准时和它约会，阴凉的风
会在冬季呼唤它的名字

而现在，它看见城中的月亮变得妩媚，在楼顶
向它勾着手，风湿润而腥臊
而且它感觉，有人强行把它摁进了一首诗里


       陶罐


这不是田纳西的罐子
这是经过搅拌，掐捏，烟熏，火燎
让太阳给皮肤上色
泥土里生长出的一粒仙丹
神凝，气定
让一双迟暮的手捧起
这土地的仪式，面对苍穹
阳光和煦，雨露甘霖
内心平静的
湖面，吐出云淡风轻

问好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