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与梦想是不一样的》
文/李威

许立志曾在诗中说：我想我还能坚持下去
我站着的时候想
坐着的时候想
睡着了，我就用梦想
……
读到这儿，我才晓得，梦想
与梦想，是不一样的
一种是一个固定搭配的词：梦想
我们儿时接过来时
它就是固定的，搭配好的，成套的
另一种是：用梦去想
像许立志，在流水线上站着入睡，用梦去想
直到没有梦了
一些人就不想了
就活成物质的躯体。这是好的
更有一种，如许立志
还有梦，但梦也要站着入睡了
想不动了——这时
他就从一幢美丽大厦的17楼纵身飞下
——用飞翔帮梦去想
梦还活着，怎么能不想
梦还活着，怎么能没有梦想





舟自横渡品诗

        许立志所说的“还能坚持下去”，是坚持“从一幢美丽大厦的17楼纵身飞下”还是坚持到不从一幢美丽大厦的17楼纵身飞下?我不得而知，但他的坚持像一场梦，却已众所周知。他用这个梦抵抗了另一场梦。那个挂在眼前的梦过于伟大，晃得他头昏脑涨，他终于不能坚持自己的坚持。不！他坚持了自己的坚持——“用梦去想”，去撞击，像一只飞蛾，成为火炬下的灰烬。人们只看见火光熊熊，兴奋中添以虔诚和赤胆。仿佛自己就是炬手，仿佛燃烧的脂肪从别人身体刮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许立志是一个失败者。他的失败来源于知道疼痛，所以，他背叛美丽大厦的行为与其说他从众人中挣脱出来，不如说他被众人所抛弃。美丽大厦的外墙依然流光溢彩，依然将蝼蚁的目光折服！

       “梦想与梦想是不一样的”，在宏大叙事中，李威洞见了时代的灰尘碾压生命的脆响。是的，就个体而言，梦想确实有无数种可能，但其本质无外乎脱离现实又回归现实的渴望过程。梦想是苟且的润滑剂，或者说，梦想是百年之痒的爽身粉。而李威发现的不同之处显然不是个体之间的差别。他在言外告诉我们制于梦和受制于梦有着霄壤之距。从流水线上下来的梦想掌握了梦想的设计、生产、营销甚至强制使用的权力。流水线上的工人和用此梦想的梦想者没得选择。这一点，我们可以从iPhone的问世以及畅销窥斑见豹。但苹果的强大终究是源于充分竞争的自由的市场行为，消费者趋之若鹜自有其内在逻辑。简而言之，任何一个产品的生产者唯有生产出适销对路的产品，才能在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现代法学认为，任何靠强力而非效率建立的垄断霸权一般都是非法的。自然垄断的积极性往往带来效率经济因而增加社会总体福利，而行政垄断的低效不仅容易导致行政腐败的出现，更会造成市场竞争机制以及一众参与者人格的扭曲。造梦者和追梦者概莫能外。“像许立志，在流水线上站着入睡，用梦去想”是一代人的光荣，更是一代人的悲哀。至此，理想和梦想完美的交接水到渠成。也许“一些人就不想了/就活成物质的躯体。这是好的”才是梦想的锦衣拒绝夜行的终极胜利。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而当人如灰尘时，则时代的大山高耸入云，延亘千里。若一个时代的梦想的实现过程需要剥夺个体的梦想来完成，那么这样的梦想是不人道的，是缺乏温情的，极端状态下，甚至成为浩劫的滥觞。。一如样板戏盛行的年代，在伟大梦想的旗帜下，对人性的扭曲和摧残空前绝后。有多少人像许立志一样带着自己的梦逃离了梦想的追杀而被冠以自绝于人民的罪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许立志从美丽大厦的纵身一跃和傅雷夫妇的悬梁“疾风迅雨楼”有什么区别吗？而藏下傅雷夫妇骨灰的奇女子江小燕与写诗纪念许立志的诗人李威又有什么区别吗？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梦，他们都为自己的梦而活！纵然素昧平生，也因为梦而像彩虹相握在天际。

提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