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门

你认识
你的对门吗
反正
我的对门
很陌生
见面只相互点头
然后，淡淡一笑
唯一最熟悉的
就是他家那条狗
听主人总喊它——
秘密！


2、二叔

就着秋风，二叔佝偻的影子
弯过了月亮
后来又弯过了手上那把
卷刃的镰

二叔狠狠拉一把风箱，狠狠地咳嗽
再瞄一眼冰冷月色
手臂在磨刀石上拉出的弧线
却是温柔的

在某一时刻，我数不清
一把镰刀的伤口，或是
二叔与一场秋风之间
谁的卷刃更多
我只知道，秋天的收成在他手上
扬起第一个音符
“滋”一声
颗粒归仓


3、活进母亲的长河

夜黑，雨滂沱
在深秋穿行
黑不只在人的世界里蔓延
母亲的乳房干瘪多年
我要一滴奶水
安慰一条长河
不要只剩下沉默的躯壳

远山把遥远给另一座远山
每一个连接处都是一个纽扣
带着面具的城市，乡村
一些魂魄
在路灯投射之外穿行
他们打开每一颗纽扣
把大地的胸怀敞给人间

黑暗地带的雨，还是黑色
希望它干净透明不携带泥浆
小草还在喘，从昨天就不停地咳嗽
那声音没有停下的空间
正沿着根系和族谱
穿透地表，直达阎罗神殿

太阳好吗？明晃晃夺走眼睛的神
阴郁在夜晚降临，一口枯井
无法触摸，无法触摸
我们都在找自己的替身
躲一躲难以预料的灾难
把一种幸福活进母亲的长河


4、秋天的河流

秋风湍急，水流
却迟缓下来。要等的太多
等霜，等雪，等一只船篙
发出新芽
等天空，磨平波峰

思想随风
植入岸上的南瓜
藤的支流泛滥
想不开时，东南西北
结几个疙瘩


5、藏锋

运笔之时，欲右先左、欲下先上
收笔内敛方能做到藏锋
我的一股力气悬于腕部
书案之上如此谨言慎行
玩弄手腕、纵横捭阖并不适合我

还写出“守”和“拙”两个字
我知道，生性笨拙之人
固守一方砚台和宿墨
一页宣纸从来不显山、不露水
这么一晃已经很多年

我以一笔一划呼吸相闻
一撇一捺有如两根肋骨
消失了棱角仍然自带光芒
人在低处，未尝有什么不好
只因一道眼神微小且明亮着


6、秋夜思绪

寂静的夜
一地淡淡的月光
恍若昏暗的油灯
灯下的身影各自繁忙

一个人漫步于思乡的惆怅
异乡与故乡的距离感
把思绪的影子拉的
那么晃荡 那么细长

一阵虚拟的锅碗瓢盆的声响之后
牵引一串串沙沙的脚步声
又隐入进落叶飘飘的影子里
谁的叹息在耳边时近时远


7、如此慌乱

如同置身混乱的鸟群
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的不安
一只眼看着另一只眼的失神
没有一种姿态是舒适的，唯有倾斜交叠
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
没有一种慵懒，也没有一种奇怪的词
能解释这是为什么


8、秋天辞

收获的季节，乡下的朴素
即使初来乍到
也改变不了串门的习惯

城市同一楼层，两个对门
打招呼，土特产
敲门自带泥土犁铧的节奏

“拿走，不要这些脏东西”
母亲的讲述
与财富学历地位身份无关

但我知道，当时再尴尬
告别的脸上
一样有村庄的笑容


9、落日

我曾读过你的谦卑
诗句中的落日，也是真实的

今天的你，同样落于村庄之后
同样在消失前，看了一眼
正在升起的炊烟

仿佛我们今天跪拜佛前
虔诚点亮一座灯塔般的琉璃灯
为十月启航的征途引路

不惧山中陡峭的台阶
我许下的愿望
正在骄傲地，与星辰争辉


10、凉风来信

是一群大雁
把一行黑压压的文字写在天空
我在大地上仰望
这密密麻麻的字迹
带着一声声鸣叫
飘向远方
无人知晓的角落

是一片落叶
在一个阳光明睸的午后
飘飘摇摇从枝头飞下
像一只蝴蝶飞过，悄无声息
它落下，落在我打开的那一页诗集
我能清晰读到每一条纹理
嗅出那淡淡的芳香
那一层幽幽的黄色是岁月一天天染织而成
读出几分思念
几分惆怅

11、挽救

顺着锯子的响声
送出肉身

一只只绿蝴蝶还未来及飞
几棵幼小的树苗
还在倒下的余风中摇摆

心拐个弯，提把锹
伸出生锈的牙齿
让它们迅速搬到一个新地方

小鸟在头顶
缓缓地
飞
高
了


12、芭蕉下

葱郁芭蕉下曾经有你葱翠笑声
是一串玉楔子打进幽暗岁月
破开郁结块垒
稳固松散躁动的青春

此后，你闪亮笑声就打进夜空
成为我仰望的星子，那么高远啊
却那么清晰地将我包围
中秋夜，人们都在看天上明月
而我看着照片，看心中的白月光

葭灰芭蕉下再无你踪影
而我也不敢走进夜空
怕蛩声蝉语轻易唤出泪水
怕一阵晚风将我拽进回忆漩涡
最怕你的泪珠浇灭整个星空


13、晒秋

植物里
最有数学头脑
有文化
在朋友圈
低调还显得很会晒
是向日葵
它把花瓣花序
和葵花籽的螺纹
都晒出了
斐波那契数列


14、《片片红叶舞秋风》

片片红叶舞秋风
你那里的枣儿熟了吗
世界是一个地球
人间烟火都是天上的星星
汽车  飞机  手机  的使用
青霉素的功劳，医学的手术
都不是发现
是发明，地球人免费使用
尤其自行车
都是要人延长寿命
长了腿，去你想玩的地方
如果没有其它种族天赋的研究
我们都在初始社会
看看亚运会开幕式吧
各种肤色的人多么幸福
一边享受着他人的成果
尤其医学，救了多少次你的性命
一边身体好了，忘了那药和手术
真是利益最大化


15、九月即景

300度的仰望，让天空更空更高
海浪呼啸而来
放下仅有的矜持，海平线瞬间开朗

叶脉渗出的晚秋即景，
风将寂寞往前推了推

可忽略蝉和渐渐萎缩的事物

夕阳沉一寸，芦苇荡里
窜出的犬吠
低下一寸

苍穹侧身
芦花继续流浪


16、一首诗的高度

月亮
似一枚月饼
圆圆的脸
醉了
天上人间

一首诗的高度
丈量出
思念的距离
遥思与遥祝
都在邀月的诗句中
脱颖而出


17、铁皮火车

进入铁中，埋头赶路
从一个角色到另一个角色
笨拙地擦拭那枚朦胧的月亮
有时沮丧，有时兴奋
日子里的老把戏
不断地敲击一些柔软的地方
铁皮火车，在不成熟的生活里
安慰着各种情绪
一声汽笛
像是替所有人放下了慌乱


18、中秋无月

无月，有酒，中秋
心里空落落
蓦然间感觉自己
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连月亮也在躲着我
天闷欲雨
一个人喝着闷酒
云层那么厚
我是等不来月亮了
看不到月亮
我也就看不到
月亮对面的亲人了
故乡也远了许多


19、小站

小站很小、很小，也很轻、很轻
用不含黑与白、悲与喜、善与恶、甘与苦
冷和热、长和宽、数和量
故乡这样一个中性词来表述，都显得十分的
大和沉

小站很小、很小，也很轻、很轻
但我行走的一生，始终放不下，她使我日日
夜夜都在梦魇
我梦见的山水、花鸟、虫鱼
梦见的兰丫头、小石头、王婶、李爷
梦见的村庄、炊烟、稻谷、牛羊……
与我儿时，记忆里画下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唯独梦见的那轮月
与画里不同，它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弯刀

我还梦见
春天一列列火车开过小站
秋季一列列火车开过小站
昼夜，轰隆隆的铁轨呻吟声，一刻也未停息
凄凄风雨，把我孤零零地丢在小站


20、被烧灼的向日葵

第聂伯河无止息的风
吹拂着我
我是炮火后的余烬

仰起脸张望
多少记忆中的花朵隐现
卡秋莎，我的爱人

月光在我躯体上滚动
母亲，那是你离别
的泪滴么

韭菜的切口，汩汩流血
内藏火焰  缄默不语


21、中秋，折叠一个纸飞机  

今夜，你掏出积攒整年的银子
无论高楼还是小平房
无论雪域还是天涯海角
这一刻，拥有同样温热和爱
书简缓慢，我要折叠一个纸飞机
扔向大河以北
那时我还是个孩子
母亲的麻花辫闪着月亮一样的光


22、岁月之外

古城绍兴西南，鉴水之滨
一池荷香氤氲，暗香浮动
池前就是东汉会稽太守马臻马臻墓和太守庙
庙内颇多古碑文，宋代王十朋诗云
“会稽疏凿自东都，太守功从禹后无。
能使越人怀旧德，至今庙食贺家湖。”
马臻，鉴湖之父
鉴湖，水之魂，绍兴之魅也

我们脚下，重叠着千年古道
沿着太守庙东侧山阴道上窄窄石板路
走上几百步，就是东跨湖桥
桥下就是“镜湖俯仰两青天，万顷玻璃一叶船”之鉴湖

西行三五里就是陆游的“三山别业”
我仿佛看见坐于一叶
“船头一束书，船后一壶酒”的乌篷船里泛舟湖上的陆游
正诗兴大发：
“千金不须买画图，听我长歌歌镜湖”
而今三山尚存，但再也难觅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再往前四百余年，贺知章退隐还乡
唐玄宗诏赐镜湖剡川一曲
我看到47岁的李白泛舟湖上
潸然叹息，再也难逢湖中主人
“昔好杯中物，翻为松下尘。
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

玫瑰注定为凋谢而生
星辰亦是
一切美总在无可奈何中流逝
历史，本在岁月之外
只要我们超光速追寻
其实，他们都在时间之内
所有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岁月之外，我们端坐白云之上
和日月星辰彻夜畅谈
梦一样无拘无束
风一样自由自在
随意刷刷快手、抖音
说什么长安三万里
我只想抖出八百里鉴湖
波光潋滟，湖水浩淼
与李杜一同泛舟


23、八月十五

这一天，战友们又在操场上喊一二一
月亮是方的像背囊，月饼是长的像杆枪

树梢上挂着一面铜镜，镜子里有一面旗帜在飘扬
营房的瓦檐上站着一枚军功章

连长又挥了一下手
那趟奔赴南疆的列车又哐当当、哐当当

张宝玉是个秋枣还长在树上
我拿竹竿棒了一下
他和月亮从老山上掉下来
“当啷啷”

三十多年了，还是发出了钢镚儿的声响

4，9，15，20，21，23

2、3、6、7、19

3，6，15，20，21，

02  09  15  16  22

02  09  15  16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