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望人生的来处
——读百定安《出生地》

安澜 萦之


时光在流转，我们经历的人事总还在心头，成为人生的重要部分。百定安的《出生地》深切入心，让我们再次回望人生的来处。

“没人回答我，为什么我生在/偌大祖国的一个窄窄的盆地/身缠一条黄河脐带”。但这盆地，黄河脐带，这个比喻一下子就放大了意境。黄河，几千里，是一个民族的摇篮。接下来三个“如果”假设句，值得揣摩。诗人连用了一串奇妙的比喻。丘陵，戈壁，高原，这都不是诗人的出生地，诗人出生地是盆地。窄而低。而出生低处窄处的人，也可以变成丘陵、戈壁和高原。诗告诉了我们人生的多种可能性。

诗人采取先抑后扬的手法，由“盆地”不断向上，每一种可能性，都是精神的向上，还有文本的思想高度问题。先看第一个假设，“如果身体再堆叠一些骨头/我会不会变成一座丘陵”，“植树，种茶，抱一万块石头”。 恢弘，细腻。变身丘陵，植树，种茶，过田园的生活。抱一万块石头，不离不弃。第二个比喻，绝了。去波澜，成戈壁，诗意的逻辑思维，超强的想象力。诗人真的是大手笔，总在实和虚之间给你一个吞言咽理。骨头是什么，是硬气。诗人怀着一种坚韧的信念，不可砥砺的节操，植树种茶，过一种逍遥的闲雅的生活，而自成一座丘陵。三个假设，内在逻辑严谨，波澜，戈壁，荒凉，息息相关。

“不生不长，只给世界贡献一部/荒凉的史诗”。这是诗人在揭示生命的真相了。骨子里有肉，有波澜，有生命的流淌。变身高原，这是一种精神高度。栽茂林，画图腾。这个出生地，不只是地理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是灵魂的故乡。 这个想往中的出生地，既有广度，戈壁，也有高度，丘陵和高原，这已经不是诗人一个人的出生地了，具有普遍的意义。

会哭的鸟，《山海经》里说，一种鸾鸟。照镜子就哭，像是鸟中的林黛玉。啼哭的鸟，这“啼哭”是情感的爆发。这啼哭，毫无疑问是出自人的内心的。婴儿的啼哭代表新生，成人的啼苦代表悲伤，人间悲喜，如此浩大，深沉。最后一句，“传得很远/但无人听见的那种”诗人是说众生的生生不息，民歌传得远。又无人听见，这是时间的结果。千年以后，现在的我们都在一大片的苍茫中了。

百定安很赞同吉尔伯特的一句话：“诗关注的是心。我指的是有意识的心。是这个事实：我们是宇宙中唯一知道真实意识的生命。我们是唯一的——把宗教除外——我们是世界上仅有的知道春天即将到来的生命。”这不是技巧问题，而是告诉我们诗人必须感受到生命——体验生命。


附：
出生地

百定安


没人回答我，为什么我生在
偌大祖国的一个窄窄的盆地
身缠一条黄河脐带

如果身体再堆叠一些骨头
我会不会变成一座丘陵

植树，种茶，抱一万块石头

如果身体再削去一些波澜
我会不会变成千顷戈壁

不生不长，只给世界贡献一部
荒凉的史诗

如果，身体上的沟壑再深一些
我会不会成为一座高原

会不会
在其中栽茂林，画图腾，养一种
会啼哭的鸟，对，就是
《山海经》上

哭声仿佛民歌，传得很远
但无人听见的那种

出生地

没人回答我，为什么我生在，偌大祖国的一个窄窄的盆地，身缠一条黄河脐带。如果身体再堆叠一些骨头，我会不会变成一座丘陵，植树，种茶，抱一万块石头。如果身体再削去一些波澜，我会不会变成千顷戈壁。不生不长，只给世界贡献一部，荒凉的史诗。如果，身体上的沟壑再深一些，我会不会成为一座高原，会不会，在其中栽茂林，画图腾，养一种，会啼哭的鸟，对，就是《山海经》上，哭声仿佛民歌，传得很远，但无人听见的那种。


我说这是散文。有问题吗？

如果分行，就成了诗。那么诗是什么？

好像是我错了。
只要分行就是现代诗。我承认我错了，这首散文分行后已经是现代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