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院子被他照得通亮
一个眼神
一声咳嗽
更不要说断然一喝
全家都有所畏惧

从我被他叫孙子伊始
似乎就没有逃出它的眼睛
有时候，明显是别人家的孩子对我先下手
回家，还是少不了一顿责备
记得那年上学的路上
我摘了人家田里的鲜豆荚
他拧着我的小耳朵去受罚
忘不了饭桌上，他总是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我
土炕上最热的一块，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占有

生产队里的苹果园
在他的管理下被公社评做第一
许多事乡亲们都信他的
还有一个外号叫“宁折不弯”
他死于胃癌，那时候我在当兵
奶奶说他一再叮咛，不能告诉我
传言胃癌患者特别疼痛
我妈妈说，从来没有听见爷爷痛苦地叫声

他1948年参加了党的地方政府工作
国庆的日子，他请求修改自己参加工作的时间
后来被打成右派，戴着一顶高帽子
站在冬天的水池里接受批判
后来不再是一个区长，回家种田
好在村子里的乡亲推举他管理果园
好在他活到平反昭雪的日子
死之前还领过几年国家照顾
但是，失去了一个离休干部的待遇
他说，只要能给自己平反比什么都好

他是我的爷爷
活着像太阳
死了像月亮

坐沙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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