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濮建镇
打量村舍
深山中瘦矮的黑瓦村屋
不仅不会用月亮送下的
面白霜，打扮
更不懂动用风情
对想扑下来的天空
解开那排屋脊的黑纽扣
这些村舍心中，全是一些
朴素而又简单的东西
对生活价值，只习惯
用一日三餐的炊烟
回答风吹日晒和雨淋
当门外失去明亮转黑时
会点亮心中的灯
照彻五脏六腑
就算入睡进梦中
也会将黑夜，当作
加盖到被子上面的被子
一觉醒来，仍是瘦矮
脸黑，与世无争的模样
钓
天空在鱼篓里盛满辽阔的蓝
放养进那么多的白
与那么多的灰与黑
天空垂入世界的钓线
不是金色的，便是银色的
各种生命都把天空当成天堂
在纷纷咬钩，拖动着
太阳与月亮这两枚浮漂
天空想不到的是，世间生命
全是如此沉重
连咬住钩的植物
都只能稍稍向上提一提
再用力，就会绷断钓线
能钓住养进湛蓝的，只有
已经轻出了一身羽毛的飞鸟
还有太想进入天堂的
人间烟尘，以及
舍弃了肉身的水气
它们进入高处，每天闲游着
寻不到投放的食物充饥
最后都饿得跳出鱼篓
成风成雨或者急成原样
全都逃回到大地
乐器
爱无疑是美好的。不然
沐浴在爱河中的情侣
是不会将彼此的身体
当作乐器。吹、拉、弹
击，各种技法全都用上
整个或者局部，用起来
当琴就是琴，作箫便是萧
击打有鼓形，弹起来
更是横陈的琵琶
难怪爱到忘情时
远胜一场音乐盛宴
云
下雨的时候，我总在想
云朵为什么付出破碎的代价
也要从天上下来，回到水中
我常常看到雨下来之前
已经聚拢成气势汹汹的云团
还是无法作主自己的形状
被推被挤被压，一会儿像狗
一会儿牛马，更多时侯
是说不出的奇模怪样
这种悲哀让云忍不住
要疯喊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云是带池塘湖泊河流的身影
去天上的，没想到天空
不像大地那样，将那些形体
紧紧抱在怀里，而天总将云
当玩物随心拿捏着
想做成什么就拿捏成什么
云在失去自主中醒悟到
到高处的冷遇，不如
弄碎自己逃离下来
回到故乡，溶入水中
不会再被玩弄在股掌中了
拆
一笔一画组装到墙上、门上
成为这个黑色，或血色的字
粗蛮地警告眼睛
用手用斥责
那只是看得见的手段……
这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字
拆解开来，不是一双手
所能掂出斤量的。最起码
谁能将住出几十年的感情
被推土机强力一推，便像
从来没有过一样心安理得
开发商几乎对所有拆迁
总要费足劲去写下
这个若出太多事非的字
不像农家自拆危房时
还会挂起红旗点响炮仗
全是旧貌要换新颜的心情
好在每次开拆，这个字
会先被推倒埋掉。拿钱
或挑选新房的脸上
不留一点这字的颜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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