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囊
三年里,行囊的拉链一次次拉开
又合上。再一次拉开时
已无法合上。一如我们的情绪
不断在期待和失落中沉浮
最后炸裂。长在骨骼里的乡愁
不断经历伤口愈合又撕开的疼痛
行囊上的灰尘,在腊月
又一次被我们擦拭干净时
才确定,这回的行程不会搁置
全部行李都已收拾妥当
父亲的药品和母亲的嘱托一起打包
衣物,食品,孩子的书包,一副球拍
让记忆反复梳理和查找遗漏
让遗失的梦回归
让我们的欣喜和激动挤满行囊
倚墙而立 静待黎明的柔光
漫涌怀念。等晨风吹响号角壮行
洗 车
盼望已久的阳光姗姗而至
这是一个冬季最适合洗车的日子
洗车场进入最繁忙的刻度
阳光撒下的温暖活跃每一张笑脸
等待的时长 被涌入的车辆不断拉伸着
向夜色靠近
洗车价格又涨了百分之三十
这些平日的槽点 已选择无视
祥和荡漾在空中 包裹一切陌生
此时洗车 也洗一种心境
让经历的烦恼、疲惫,和结茄的伤口
与车上的浮尘一起 接受清除和抚慰
为身体放松 也为灵魂放空
归 途
回家的路由粗变细
粗的一头链接城市的繁华
细的一头缠绕乡村的宁静
一如被拉得细细长长的游子身影
行走他乡 魂牵故土
八百里外的秦巴山下
声浪滚滚,家的呼唤贴满山崖
今天,长途奔赴的疲劳与我们无关
身体已在回家的情绪里温养了很久
因此精神饱满 体力充沛
城市的浮躁不断退后
家乡的温情逐渐升腾
近乡情怯堆叠在和煦的夕照里
一切和游子相关的诗句纷至沓来
淹没我们时
一滴泪珠悄然滑落在枯草根部
冬去春来 这里会长出我的背影
赶 集
小镇拓宽过三次的街道
今天又一次显得拥挤
平日的空旷和冷清躲进了云层
有许多年代久远的记忆
挤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 比对年货
有古老的民谣从上个世纪飘来
我正努力存储一副儿时的画面
卖竹编的外公 穿粗布长衫
腰间的草绳捆绑着萧瑟
在打补丁的口袋里掏给我的一颗糖
已经甜了几十年
会一直甜透我波澜不惊的人生
在那些寒冷的冬天
竹编的背篼、簸箕、撮箕、筲箕
都有自己的心事
有的是小媳妇的哀怨,有的是
庄家汉子的愁绪。外公的叹息
也在眼角的鱼尾纹里,日渐深重
如今,外公卖竹编的那个石阶
已经和他一起在岁月中沉寂
只有那把他经常插在腰间的竹刀
还在老屋的墙角,一天天消瘦
春 联
对仗是否工整,平仄是否准确
是隔壁邻居家早已退休的教书先生
痴迷的话题。他手指颤抖的叹息
反复琢磨的不解 更像怀念
就像怀念他工作了一辈子
而今已彻底废弃的那所村小
一些复杂的情结,表达的感伤
而朴实的村民对一副春联的理解
仅限于火一样鲜艳的大红纸
和大红纸上鎏金的祝福
展现的祥瑞 包容一切的简单欢乐
在村里 每一副春联都是善良的愿望
以及 最直观的祷告和真实的抒情
清晨,春联里飘出阵阵清脆的歌声
和头顶的红灯笼四目相对
相依相偎一些动人的表情
唤醒山村的惺忪睡意
也唤醒 似水温柔的春色
上 坟
真实的祭台,和虚构的空间
我们请先辈高坐云端,让鞭炮呼啸
捎去年节的问候,父亲告知一年的收成
我为先辈构思一副山外的画卷
描绘他们从未到达的远方
祭台上摆满贡品 和全部虔诚
自家的猪头肉,散装白酒,一把烟叶
和孩子们偷偷塞进来的糖果水果
都是先辈的最爱,被父辈传承下来
已烙印在我们记忆深处
伐草,培土。每一座坟都修葺一遍
敬香,烧纸,跪拜。一丝不苟
三注香的芬芳点燃庄重肃穆
各种面额的纸钱寄托慰籍和缅怀
血脉涌动的亲情高举着尊重
叩首。过往的画面,未来的期许飞掠而过
永别时撕心裂肺的伤痕已愈合
我们正以纪念的方式传递生活的五味
守 岁
全家人围着火塘而坐
柴禾尽情燃放的笑声感染每一个人
奶奶又在轻声念叨“火笑要来客”
墙壁上交替晃动着父母的影子
每一次都能走出畅快的步伐
踩碎的灯光流淌柔软,丰润年的氛围
玻璃上的福字和门框上的春联相互印证着
年的传说。电视机独自在客厅高声直播
瓜子、糖、水果堆满的茶几无人问津
我们更愿意把家常聊出浓稠的香味
宵夜的糯米醪糟煮沸白胖胖的汤圆
漂浮的清香醺红脸庞
绵绵醇厚自带醉人的馥郁
逐渐沸腾的鞭炮炸开春天的隘口
礼花从院子里升空,加入庆贺的行列
把夜幕撕扯成五颜六色的片段
狂欢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抵达高潮
拜 年
我们刚从甜蜜的梦中醒来
目之所及,或者目所不及的整个天宇
也都洋溢着甜蜜。祝福漫天飞舞
在院子里,摆成盛大的宴席
开启一场 沉浸式和美
有鸟鸣,有晨雾漫过摇曳的树影
有屋顶婀娜的炊烟自成妙曼
有音乐激情澎湃着青春
有汽笛匆匆划破草尖上的白霜
有老人搓揉慈祥,有孩子腻着童趣
有男人女人豪放着互致问候
有毫不戒备的眼神彼此鼓舞
有酒香喂养的寸寸光阴分外妖娆
有红包,有拜年的金句挤满屏幕
沉醉虚拟或现实
打躬作揖。以一种最古朴的姿势
把拜年的诚挚染上朴素的音节
唤醒每一寸微醺的肌肤时
年味已浓郁成鲜活的海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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