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列传
诗|宋家才
为了我，镜子把自己倒立
在墙上，在那个约定的地方
伺候我，一晃就是几十年
镜子，记忆力很好
记住了，我的每一张面孔
一天起得很早
站在镜子面前，它低声对我说
“我喜欢少年的你，一脸清晰
不像现在，满脸模糊，有点陌生了”
“这儿就咱俩，关于这几十年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沉默多年，我一直把它当物
未曾想，它竟然要我给个说法
“你算哪根葱”，我扭头
甩给它，满脸不屑与气愤
我在想，它一定是受了
谁的蛊惑，开始发疯发狂了
相处多年，我知道
镜子有点偏执，它一定等待
一再沉默，是一忍再忍
有一天，砰的一声
镜子迸裂了，碎片滑落了一地
我知道，无数次的等待
对我，镜子一定是绝望了
它是想，用自己的万段碎尸
裂开，裹得严严实实的我
找几条不规则的缝，看清我
错愕间，我俯视满地
被分裂成，大大小小的我
分不清楚，究竟
哪个是我，我是哪个
2023年2月15日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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