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号组章
黑石号
黑石旁,“黑石号”被证明绝非无中生有
以铜锈斑驳的镜子和水的绞痕证明
它这趟倾覆的长久,如时间永恒。使我明确
水中那另外一个唐朝
非仅存在于史书,更谙熟于江流。
从依然洁净的沉船脸上,我看到船长
精准运算着流速。倾角。航行
看到工匠们的织造。冶炼。制茶术
甚至蜂箱和万古愁
车马遁迹水道
更多市井和商贾有中生无。而
光影的杯又反复倾倒:
1998。苏州。长沙窑。丝绸之路的粉末
一定有人耽于
这危险的水之安抚。一定有年轻的
中国水手在风暴中大声唱歌
为向我叙述
他已穿过印尼海域的风眼。再次
推开宿命的舱门,坐回父亲或妻子旁边
江心镜之补记
“历史赋予我伟大的理念和作为”。但没能
免除
一枚羞愧的铜镜
更迅疾地沉埋江心,甚至鲛人的珠泪
颠覆下。一段历史终结于
此。于不再满圆中,裂璺横生
像涡流的走序,虽照耀过法典或人面花
更堆满分歧的腐叶。臭锈。积液
而且这分歧深抵人心,从扬州
贡镜时代就有先兆------
《国史补》说:“江心镜9寸,盘面处
一盘龙长3尺4寸5分。”
这细作的魔镜。羁押了
一条江的游神,像无辜的玄宗困身八卦图
像日月耗损一个人的面具后,再试图
从漆黑的水下,捞出
一面新的护心镜
青花瓷
我相信青花腹腔内凝结着水露
有时是大河
上游走过我故人,他有盛唐的脸
他消失不见。但并非绝迹于虚无
而是雪。那罕见的悲伤由
椒盐的颗粒进入青瓷时发出的喊声组成
灼伤他。镂空他。火焰他
最早的历史记载也已消失。我们只知晓
世界融入钴蓝,而非他物
在素与彩中,得到明釉的庇护———
这比他更精准的修为
馆藏于河南巩县窑。我见过龙缠枝,散叶纹
鱼藻花;也见过盛饭的碗淬裂后
神笔直的垂顾。多么美
像舍生。两忘
但至死都有流水和藻土铭记在心
残片或漩涡
我为眼睛能看见白色的火而高兴
为着
无数人爱过,又碎裂的陶缶而高兴
它们最初的完整性如早晨开放的早樱
响亮。红润
而凋谢如同黄昏。它们身上的云纹
被解放出来,重新回到天上
并在那里变成积雨云,棉花糖。而魂灵被
海浪送回大唐
这倒叙的过程,从马六甲海峡到京杭运河,从勿里洞岛
到扬州码头。一千二百多年呐
时间从未在它们身上消失
精湛的技艺一直都在。作为礼器,祭品
被装进更大的水罐
我为洞察了它们的神性而高兴。为着重返
家乡的幼子而高兴
礁石的叩击一定带有很深的爱意和诚恳吧?
回声里,它们入世的洁净
通过了爱的抚慰。和我们一样
所有空旷的伤口,都装着湛蓝的海洋
流水记忆
一个人在雨天,反复
拎起京杭大运河。一个人挖河沙
整河道,顾不上擦拭史书上面的水渍
一个人像黑石号
怎么也溶化不完,下潜得那么快
那么深,像无法消除的杂音
不早不晚,卡在沉船事件的前夜。
一个人,从九世纪的波斯湾出发
至今没能走回长安城
一个人掏空自己的口袋
却还脚步深沉。
一个人满身淤泥。虫洞和秋声
一个人阅览是为找回海上失迷的祖宗
一个人跌进航道
就真的在消失。为获取所有
微茫的回声-----
那些过气的胡瓶。碗碟。金银器
至今,仍喋喋不休
金银器
为保证所有器物洁净
我们把完好的,破损的分开
花朵的和云朵的也分开
雪继续下。月光如糖霜
扬州城里,陆续走动着海外回来的
幞头袍衫的人
身上有淤青,指甲缝里有海藻
正是通过这些
我们辨认出他们就是消失的金银匠
我们请他们喝茶
所用的茶具正是久以失传的二十四桥明月杯
每只都拥有响亮的音质
走动的指针和曲度。除牡丹纹和芭蕉叶外
最大的那几只
还雕有实效的犀牛和卍”字。
我们的指腹在凸起的
道路上来回摩挲。
喝到最小那只
天已亮透。浙西博物馆内
书正好翻到唐朝那章
时间刻下自己。起义经久不衰
绿釉带把胡瓶或醉酒
男人把喝酒当成人生大事
专心在诗里面写:骑射。酒器。疆域
对年轻妇女壮怀激烈
仿佛理想和掠夺。他们为多余的力所拖累
释放性上腺愫成为一种消解的方式
买酒和卖酒成为必然
胡瓶派上了用场。风吹皱湖面
有时送来桃花
有时送来荷花
这寓意不同的两种人,在同一个
春风得意的夜晚
十里长安,被邀约盛装出席假面舞会
唯一不带面具的
是腹部藏有方框四角植物样疤纹的粟特人
象肚。鹤腿,身形一米
你们可以亲密地称他---------
孔雀尾或凤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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