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只需抓住一根藤条
随便捡一块石头
山就林立起来
只需晃一束光影
提起那截用旧的捣衣棒
水就林立起来
故乡的森林是冒着热气的迷宫
随便摘半张柳叶放到唇边
鸟鸣就林立起来
如果连人也林立起来
故乡就变成他乡了
2022.12.16
他乡
在他乡走了三年
没有遇见一个故知
想像是陌生的
胆怯也是陌生的
同样陌生的
还有那些迷途于尘世的羔羊
我和身边的人一样
极不情愿地
依赖着一只陌生的试管
我们无数次虚构了一座城池
向着未知之地挪动的躯体
内心总想发动莫名的火焰
有时天真地想把自己
虚构成一世万能的英雄
而那一支又一支细小的绵签
成为我们陌生的喻体
我们就这样
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
交出自己的赌注……
他乡久了
突然让走在返家的路上
像拒赌的赌徒离开赌局的心情
不知怎地总觉得有点别扭
2022.12.16
落日
泛着白光
炫耀着最后的颜色
我们避其锋芒
背对落日与伴生的黄昏
阳后略显虚弱的几个人
随意地踩着落日身体
被践踏的落日
让我们的影子越来越瘦
像一滴试剂
在一张透明的袖珍床上
浸染开来的某些隐私痕迹
好在一个喷嚏来得正好
大地只轻轻一抖
落日就真的成了落日
黄昏也成了真正的黄昏
2022.12.19
晴天
确切地说
这是新年的第一个晴天
我们的等待似乎太久了
好在我们一直保持等待的信念
再确切地说
这是新年的第一个好心情
就像今天终于见到
去年落下去的太阳
终于升了起来
马瘦不能毛长啊
那就让如夜一样寂寞的理发师
为我理一次早就该理的头发
阳光是一只多情的动物
当我从理发店出来时
它没有让自己如鹰的那条天狗
咬缺那轮姣好的明月
2023.1.6
满地白霜
车流量似乎多了些
人流量也似乎多了些
包子店的老板娘随意地告诉我
还要再等七八九分钟
而我还在习惯绕开
身前身后踌躇的一三五个人
就像他们还在习惯绕开
本就陌生的我一样
只有迎面草坪上的满地白霜
接纳了陌生或熟悉的
每一张面孔
这像一场盛大的暗示
不单是让我想到
稍后的阳光一定明媚
2023.1.7
放下
一位亲人走了
我想先放下活人的那些累赘
再去送他最后一程
而我最终还是没能放下
这让我想到
佛的所有语言都是谎话
佛一开口
便现出了肉身
而开口时总放不下那个
双手合十的阿弥陀佛
这让我坚信了人间无佛
2023.1.8
铺开
首先是阳光大面积铺开
风紧随其后
接着是所有的道路
道路铺开的所有村庄
那些该有不该有的红白事
更是大面积地铺展开来
自己禁锢过自己的人们
在尚未落定的尘埃里
开始疯狂
像尘埃在大地上的疯狂一样
只有打开房门的瞬间
有人还习惯在心里
留下一点瞬间的盘衡——
应该怎样为老人和孩子
划一条没有铺开的道
而老人和孩子
在疯狂起来的所有事实面前
也学着铺开了
内心暗藏的小九九
2023.1.12
回家
我知道玩在兴头上的他
呼吸正在受着一些阻挡
但我还是没有让他摘下口罩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更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像一个人回家
他就知道
这时可以摘下口罩
但他一直不知道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2023.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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