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是母性之学
陶发美
要说,罗秋红的《天空是万物的故乡》有一点点宇宙学,那是说得通的,就像“地心说”、“日心说”一样,都是形象加了个想象。又说,它有一点点博物学,这可说不通。里面虽然提到了一些物种,却无以成学。那么,再说它有一点点哲学,这可以说得通。这里有物与物的关系,有物与人的关系,还有人与人的关系。在一点点的意义上,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有趣的世界。再又说它是社会学的,或宗教学的,那算是有了一点点触及,里面对台风的一个拟象很意外,叫做“异教徒”,还是“顽固的异教徒”。“异教徒”之异,“异教徒”之教徒,多少有点泄露了作者的立场或信仰。
然而,我要强调说的是,《天空是万物的故乡》最好的归附是诗学。这里提出了一个诗之于人的问题,也有一个诗之于人生的问题。人与人不同,人生与人生不同,一般人生又与诗人的人生不同。在世间万物之中,作者很机智地,很形象地把诗人的地位一下子凸现了出来。
说这首诗是诗学的,最重要的是物的人格化,还有人的诗情化。它很厉害的一个点就是,它赢得了一连串格物的胜利。不过,其他一些自然常识或社会常识被完全打碎了。若是有学者要以常识之名,指着诗人的鼻子尖骂,那么,诗人应有怎样的回击呢?这确是个问题。
但诗人就是诗人,诗人不在意事物的常识,只在意观念的逻辑,观念的创造。没有观念的跳荡和飞跃,就没有诗人。也是说,诗人总能得到观念的青睐,他们就是最稀有的观念物种。
由此说,这个世间不是一个别的物,而就是一个观念物。在伟大的观念里,全有这世间之孕育,之生长,之繁盛,之苍凉,之湮灭。
在《天空是万物的故乡》里,诗学变得伟大了,诗人也跟着伟大了。在这里,我们看到的诗学,在于宇宙万物的亲切待见,在于一颗诗心的理想幻化,在于一个冷漠的天空倏然有了一丝温热,更在于它呈现了一种伟大的母性之光。
因而,我突然觉得,诗学是有爱的,诗学是母性之学、母爱之学;诗学是一种孕生一切的学问。以至包括哲学,其他一切人类学,无不是诗学所生。
那么,诗学里的诗人呢?诗人就是诗人,诗人总能赋予一切事物——以挑战不可能的功力。诗人出现了,新的时空就出现了,新的世界就出现了,新的人类就出现了。罗秋红说,天空是万物的故乡,她又说,万物都是天空的孩子。——这就是一种生育,一种诗人的生育,一种观念的生育,一种新人类的生育。
最后,罗秋红让诗人像一只猴子一样,从某个观念宇宙的缝隙里跳了出来。肯定的,这也是一次生育。我们总算看到了,一个诗人就是一个最富有人性的母亲;我们总算看到了,一个诗人的罗秋红,在自己的思想情怀里生育出了一首好诗。
一切都是天空的孩子。——这可是一次带有某种宗教情感的伟大生育。如果说,是物理学家生出了分子、原子、粒子,再后来,又生出了什么量子,还生出了什么“量子纠缠“,那么,诗人可不管这个子、那个子,她的天空下,全是孩子,——全是天道一般的——活泼可爱的”孩子纠缠“。
庄子有话:“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很有意思,哲学家说的是“一”,而诗人说的是“孩子”。以至诗人和哲学家完全混在了一起。只是,诗人把“一”换成了天空,而把天空作了“一”的替代。
我们都是天空的孩子。——我们都是“一”所生,——我们都接受了“一”的哺育,——我们都归于了“一“的家族,——我们都归于了“一”的大同。
我们都是天空的孩子,——我们无以卑贱和高贵,无以贫穷和富有,——我们享受“一“的宠爱和荣耀。
此时,我又要特别提醒的是,毕竟,罗秋红说的那个等于诗人的孩子与众不同。何以与众不同?她把那个孩子叫做“爱哭的旅人”。理所当然,“爱哭的旅人“,——也是从“一”里走出来的一个孩子。
“爱哭的旅人”,这无疑是一次个体化的命名,也无疑是作为诗人的罗秋红,她非常自我地生出了一个自我。“爱哭的旅人”,这个完全私有化的,完全具有她血亲关系的孩子可不简单。它是一个诗人的人生经验、人生苦楚、人生磨难、人生气象的聚合;它的出现,尤其成功地避免了整首诗落入虚空的危险。
要是获准对“爱哭的旅人”作性别鉴定,我将肆无忌惮一次,就以一个美女诗人去比对,去确认,去描绘这个“爱哭的旅人”。
哈,这个“爱哭的旅人”——可不是雄性的,而就是——人类雌性生产出的一个“她”了。
2019.12.8写于深圳
附:天空是万物的故乡
罗秋红
天空是万物的故乡,
万物在它眼里,
都是它的孩子。
猪、狗、牛、羊
是它的孩子。
青蛙、蚂蚁,是它的孩子。
天上的飞鸟与海上的台风,
也是它的孩子……
浪花在它眼里,不是浪花,
是淘气的台风;台风在它眼里,
不是台风,是顽固的异教徒;
异教徒在它眼里,不是异教徒,
是它顽固的孩子。
诗人在它眼里,不是诗人,
是爱哭的旅人。它说:爱哭的旅人
就是它最牵挂的孩子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