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本纪》
花太香，可不可以不想她
有人在可可托海怀念着王的哭泣
骑着鳄鱼的人抱着枯萎的玫瑰
一颗远星从天而降，落在肩膀
对命运的误解比误解更可怕
那夜的雨，留住两只超越感官的化蝶
易于毁灭的勇气摇荡一场不小的风暴
沉默的毡房住着低矮的英雄
穿越戈壁的马继续放牧雪山的羊群
在某个黄昏带体温的玉石上触摸他的柔情
那么多悲苦必须在馈赠后保存
无数个夜晚让歌声接住思念
十万只蜜蜂曾涌上山谷集体落泪
在黄颜色的月光下赤脚追赶隐姓埋名的姑娘
掌管浆果的天使在空中升起模糊的灯笼
沸腾着寓言的血液制造着纯洁的孤独
和葡萄枝一样的洗礼改变他的生活
在南方和北方共同的森林
有无数的人建起一座围城并很快推倒它
一个时代需要在梦中反复探讨衣服与真爱
充耳不闻的什么鸟继续在黑夜漫天飞舞
浮躁的神灵驱赶冰凉的阴影
带着孩子的女人被御风的仙人引领
辉煌的内宫传出静寂的幻音
低矮的英雄坐在拱形的大门内
被册封的羊群天庭饱满
河流，草场与炫目的思想格外明亮
她知道他是被怀念哭泣的王
涌向它，涌向它
一个王朝的幸福在这夜晚
一曲歌穿越一辆救护车早已火遍无知的广场
多少代人看见真正卑微的本纪
我在今夜献上一座城市沾泪的鲜花
《在河西走廊》
谁的梦
纵横三千里
我们，从另一个星球赶来
穿过那些白骨喘息的沙漠
由北魏至元
历史的碎片与丝绸串连
那些更迭频繁的王朝
盔甲，马刀，狼烟
边塞，那弯被抒情千年的冷月
谁，还在高空奔跑
幻变无常的打打杀杀
泥土的博物馆，早已隐入
多少曾不可一世的
枭雄
只有，那些风干的壁画
留下来，坐在石窟
盯着我
写下最新的诗篇
《礼物》
我走进去的时候
一个长着硕大翅膀的女人
与一个长着硕大翅膀的男人
分别坐在公园不同的椅子上
她与他似曾相识
女人睥睨着男人的翅膀
心想：“这怪物的翅膀难看”
男人喵着女人的翅膀
嘀咕：“翅膀不错，表情难看”
大地上的夏天，流淌着
从海边吹来的低矮面庞
美丽的日子与神话
星星会在白天下一场蓝颜色的雨
纯洁的花朵刚刚结成沉默的青果
只有玫瑰用潘然醒悟的灵感
继续向四面八方运送空旷的礼物
它们从不展示被忽视的嘴唇
以及呼之欲出的被折返的感官
甚至等待，甚至希冀
无数寂静的灯笼与风筝
将在免受动荡的天空冉冉升起
直到不顾俗世的真理
缓缓坠落在幻觉的误区
我返回的时候
那两个长着硕大翅膀的人
依然分别坐在公园不同的椅子上
她与他似曾相识
我忽然忆起我的前世与今生
都曾走过这个似曾相识的公园
怀抱这激流
顿时，我已泪流满面
《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山里采珍吧》
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山里采珍吧
让我们摆脱城市的摇晃
我们心中的街巷已空
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山里采珍吧
另一座城堡的音乐引向我们
大自然的体香弥漫
我们沉浸在渴念的丛林中
神奇的蘑菇，攒动的笋子
充满梦幻的羊齿植物
鸟儿在深邃的田园振起羽翅
她们以迷惑的眼神照耀我们体内的思想
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山里采珍吧
我们都是裸体的陌生人
我们身上的尾巴
被脚下的荆棘接过
陌生人，跟我一起去山里采珍吧
我们手握着石头
脸上有来不及告别的舞姿
月亮升起的时候
我们还不想回来
《古井》
夜幕下
我怀疑所有的古井都在白色的村庄外
幽灵一样，宁静的飞翔
在大地上的第一声鸡鸣里
我看见浑浊坚毅的眼神
哺育过一个民族的打水声
凌晨的老人
古老民歌般的长者
恍惚里梦见炊烟袅袅的早餐
被挖土机肆虐过的菜园子
月光仿若白色的狼群
咬住最后的篱笆墙
惟有古井
早已熬瞎了眼睛的古井
真的在宁静的大地上
与狼群般咬住篱笆的月光
在一起飞翔
《古炉》
你是谁
炽热，巍峨
两百年的相思
你的祖先在南洋
海水滚过你的头颅
漂木悬在你的心脏
小作坊在冒险的肚脐上
你从米店走向粮仓
你的故乡长在太阳崎岖的眼睛上
眉毛和你抱住沧桑
你是谁
眼前只有不羁的青山
两百年的相思
鱼的嘴唇飞遍天空
最高的火
仍然还在生长
《桃花本纪》
你回眸一笑
一整片的朦胧就滑落了
万物，挥舞着她们温暖的手臂
春天的词性，被诗人唤醒
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他们悸动的心
那些流淌如水的花瓣，甜蜜的声语
另一类的相逢与别离，关乎童话
所有的山盟海誓与甜言蜜意
都涌向未眠的花朵
我决心在二十五天后的湖畔，安静坐下
并认真为你撰写本纪
你姓氏里的秘密，一度传递出
让少年深陷的元素
我恍惚于梦的笔端
那是你，最初的
惊艳
《鼓浪屿》
钢琴在海风里伴奏
比日光岩更热烈的羊群
鼓声低沉
我们的心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
调皮的女孩们
她们苍白的脚丫
比棕榈树更具南洋风情
深情的波涛轻吻礁石的项脖
明朝以前的历史弥漫这片海域
被海水折射后的太阳砍断船帆
伏在海底的暗涌，翻滚出
祖先的血脉
鹭鸟的瞳孔烧红天边的彤云
我们是现代的游客
脚下的根，散发出洪荒之力
从海水到盐的蜕变
意义的辩论永无停止
沙滩是永恒多情的花朵
我们踩在晃动的大船上
穿越昨天，今天，明天
这里是灵魂和肉体光芒四射的圣地
甜蜜的灯光与笑靥交汇
鱼在自由鸟的体内飞翔
记载着文明元素的符号
在漂着南音的院落间照耀
我们沉浸于酒杯和海鲜
感激梦中迷人的森林
蔚蓝色的老祖母爬上宗庙的屋顶
眺望着海峡和亲人
调皮的男孩子
用六十年代的武器瞄准射击
世界仍然还在酣睡
我们在等待里触摸着芦花般的沉默
《那些花儿》
我想在下一首写入甜蜜的修辞
无非是平淡的夸张
无非是陈旧的打开
蓬乱的冬天，熄灭暧昧的火苗
她们走了吗，她们不再绽放吗
她们流浪在魏晋鸟状的田园
她们居住在唐宋线型的轩榭
你决心要在一棵奇异的植株
破茧成蝶，没有惊世的诗句
你誓不罢休
你渴望在一场平静
而又强烈的月光下轻度窒息
你渴望在一场被敲碎的雾中凭栏眺望
你内心的山河展露柔软的曲线
你在这个冬天铺开所有美好想象
所有的约定，关乎春天
其实值得被永久纪念
《成为你的下一个春天》
你张开两扇硕大的翅膀
身着中世纪的骑士装，走在现代的人群里
你的眼神，投放出一座花园
在射线一般向前移动
初夏的风，也推着你彳亍前行
但注定会有一次转身
消失了春的幻影，疏懒的神色
命运如何在耳朵边休憩
滚动的风中花园，攫住拆毁的一面墙
亚当与夏娃的故事，空旷的神圣
她决心妥协度过隐衷的壮年
陌生的灯塔，在远方亮出潮涌的讯号
被赋予思想的石头不甘沉沦
收藏起岛屿的一片朦胧，重新安顿一次灵魂
在礁石蜂拥的海域，席卷断续的信念
斑斓的童话疲于应对夜晚的魔法
眺望者的高音，重复的暗语
在深颜色的海边对她喊话
密集的词语翻越月光下黑夜的枝头
必须趁势拥抱顾盼的身影
一万次的等待，倾听娓娓的心声
在积满雨水的残夜
摆放的玩具应验想象的寓言
去徘徊，撞开久违的心扉吧
一百年青涩的旧恋人在浮躁的时代伸出珍贵的笑靥
你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神祇
把玫瑰落在荒凉的海岸
纯净的火焰，被激越的箭矢点燃
要相信城堡只是寄寓一时的他乡
从北方经过的女人，永久怀揣着她的知更鸟
在内心羊群稀薄的地带继续唱憧憬的歌曲
而你将过于脆弱的美好反复呈现
让所有的呢喃指向未来
有两百艘大船在梦中航行
象征星辰的马匹驮满艳丽的花朵
崎岖的航路与眺望的回廊终究握到一处
直到让春天遗留的光线，在幸福的废墟上
久久照亮
周身被遗忘后重拾的真理
《Y城小酒馆》
水面开始神秘晃动
灯光淹没一个池子，又把它
从黑影里迅速托起，信男信女
牵着各自的一尾鱼入场
今夜，我们在浮躁的尘世狂欢
爱情是遗失的永恒主题
无需删除或者虚拟，脸上
堆满继续荒芜的靥笑
暧昧的花朵，迷离的酒水
抱紧宿命的磁场
被欢呼声和尖叫声腾起的青烟
制造着别样的我们
电子鼓击打着地板以及我们颤栗着的心房
也一再击打了我们多年累积的信念
镁光灯交织的爱恨随人潮炫幻
我们既兴奋又悲伤
我们既沉醉又清醒
我们想要忘记我们自己
音乐，总能唤起面目一新的触须
所有缠绵的历史
已成回忆的边角
找寻什么，是我们今夜的心脏
麻木什么，是我们今夜的心脏
与摇滚一起喝醉是我们今夜的心脏
《雨巷》
——和戴望舒《雨巷》
搭起一条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在江南迷茫又寂寥的雨季里
你一手举着一棵棕榈，一手举着要唱的歌
雨巷不宽，你并不方便歌唱
花瓣和汽车上的尘土也被拆下
雨中没有落下一个忧怨的姑娘
她固执的父亲和林黛玉般的母亲
甚至没有落下一只在雨中散步的青鸟
混沌气息，她回游的神色富于挣扎
甚至没有落下半个没有写完的童话
雨巷太窄，在沉默中宛若一场梦
梦构成现实顽强的石头
石头移动，流着太息的目光漂向东方的大海
无人走过的雨巷
在静寂里敲打了一天野生的葡萄酒
幻影啊，橘黄的灯火下
也有了百合花般的宝藏
《小镇田园帖》
——游故乡紫鹊界梯田记
被田园的风光彳亍着
这里是秦人耕耘的土壤
祖先用篝火熏黑的眼神打量我们
打量我们的汽车、我们奇怪的衣服
我们离田园越来越远的浮躁的心
刀耕火种，是他们延续千年亘古不变的最初密码
我认真的看见他们——
把稻子和黍植入简陋的陶罐
用磨过的石块翻松泥土
用卷起衣袖的双手春播秋收
用对天地物宇的实践传承万年
他们留下的田园，在我们孩童般翻滚着的梦里
永远散发着乳汁般的香味
永远闪耀着恬静与力量
永远有精神的召唤与向往
《劳动节》
直到停下来，这未曾割舍过的闪耀
直到端起许多只美丽的瓷盘子
五月里蓝色的炽焰
构成我们星球某种神奇的骨架
被黑色的巨瞳孔窥视下的文明
问起我们的辉煌
应该说没有
问起我们被一只松鼠眺望过的糕点
我们说在岛上
问起我们封好的仓库和书房
密码是望远镜
马路上除了汽车和甲壳虫
从土地里升起的
我们只有塔吊和机械手
《与她一起煮酒》
在与你对饮的长亭
青梅雨，飘逸
思想的果实，通过信仰
问人间，酒香几许
一缕轻烟横斜而去
我们在自由的边界，放牧
倾心于彼此体内的邀请
青褐色的视线，透着晚星的姿势
在一口汲水的古井旁，描述
北宋的一场聚会
她们俏丽，是悦目的佳人
酒过三巡，态浓的不经意间
已露倾城的绰约
我们，伸出去雀跃的微笑
潮湿的心驿动，逼近
让周身热烈的细流抱紧你
兴尽，搁浅的小舟
争渡，争渡
应是那一袭罗衣
惊起一摊鸥鹭
《地球，外和平与内和平》
——献给地球的和平主题
你是一粒尘埃，你的家是宇宙
母亲是太阳，太阳的光线是无数的金丝绒
你把子宫安放在海洋，诞生的儿女是人类
多么温暖的最初的记忆
像一场大梦，所有的美学细胞绽裂
那么多细细的繁星，貌似美丽的星辰
它们的玄奥只有寂静，大爆炸后的褶皱
它们只有遥远的荒凉，光年之外的死亡
而你却拥有最伟大的野性和周而复始的生机
你赤脚走过多少波太空步，神奇的大舞蹈
火种被丢在森林，烤肉被丢在旷原
石器被丢在进化的路上
只有细菌和病毒在松松地散开
只有战争与强权在贪婪地蠢动
偷猎者打翻了和平，你的外和平与内和平
我们种族的伟大的外和平与内和平
我们至少还可以感恩田野，感恩菜园
感恩春天依然有序，感恩老祖母慈祥的眼睛
感恩时间依然高于一切的邪恶
她们未被肆虐与侵略的领地依然错落有致
她们在人类希冀和平的任何年代
总有一个宽广的明丽的世界
献给你啊，也奉献给我们
总有不被窥破的可以战胜一切的神秘旗帜
献给你啊，也奉献给我们
和平的乳房在朦朦胧胧的风中飞翔
作者简介：
月剑，原名曹彦林中国80后先锋派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家，湖南人。著有诗集《元素作坊》、《群雄的灯塔》等，散文集《被时间增益的幽思》，长篇小说《长河风月传》等，有多篇作品发表于《青年作家》、《绿风》、《延河》、《鹿鸣》等国内几十家刊物，代表作品有《地球，内和平与外和平》、《水稻本纪》、《我口衔一枚历史的铁解构新丝绸之路》等，有作品入选《中国新诗排行榜》、《中国诗歌年选》、《汉诗三百首》等国内重要选本，并荣登2021年度《中国好诗榜》。主张“类韩柳文起八代之衰式”的集体革新运动，呼吁在文学创作中重塑社会被市场经济大潮冲击后的真善美。曾受邀参加德令哈海子诗歌朗诵会、昌耀诗歌节、丝绸之路国际诗歌艺术节、中国新锐批评家高端论坛、俄罗斯莫斯科孔子圆桌会议等一系列文坛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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