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清单
文/梦的门
孩子们，父亲一声呼喊
儿女们围拢过来
今天，我们玩个游戏
来给死亡列个清单
你们说说，这世上有哪些死法
第一种，小儿子抢先说出，老死
最自然最安祥的一种，也最平凡不过
这太笼统，父亲说，我们要说得详细一些
比如一场交通事故，你和许多不认识的人
在同一辆大巴车上，你们都不说话
车辆在行驶，你在看外面的风景或者想家
可意外就这样突然发生了，有些人死了
有些人还活着，就是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让人惊恐又绝望
第二种，小女儿受到了启发，开口道
大火，火在楼房外面燃烧，而人在里面
呛人的浓烟无孔不入，弥漫了整个房间
出又出不去，心急火燎地等待着救援
有些人等来了，有些人却没等来
父亲摸摸小女儿的头，这个倒生动
只是，和第一种类似，同样是意外
你们再说说，不一样的那种
第三种，二儿子说，谋杀
好人追着坏人，或者坏人追着好人
一直追却又一直装作若无其事
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却从不停止心里的谋划
报仇就是要慢慢来，一旦动手却要快
父亲连连摇头，这是中了谍战片的毒
杀人和被杀其实一样痛苦
死亡面前谈什么快意恩仇
第四种，二女儿说，殉情
要死就死得浪漫，我可不喜欢血腥
爱情在这天底下再好不过
唯有爱才值得以命相搏，不然就是枉死
父亲笑了笑，啊，那敢情好
可要是遇不到那么好的人
或者，遇到了又怎么确认
人是会变的，感情是会淡的
值不值得一死，还得好好思量
第五种，大儿子开口说，声音高亢又沉着
上战场，和一切来犯的敌人较量
男儿血气方刚，国家才能威震八方
让贼人心惊胆颤，永保山河无恙
父亲低了低头，会心一笑
人生无处不是战场
能为国捐躯当然死得荣光，若不能
挺直腰杆做人，光明磊落也是好样
接下来，大女儿心思重重，开口道
若要说这死亡，没人能说出它的好或不好
有时它是无情冷酷的恶魔，叫人痛苦
叫人震惊，叫人茫然不知所措
可也有时，它是良药，是解脱
再没有谁像它那么温存，那么善解人意
我也害怕死，但我又向往死
只要想一想死亡里有多少个春天
多少开得正艳的花朵在死亡里永不凋零
我的心里就不再害怕，就充满希望
我想我活着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死后的世界
收集颜色，收集线条，收集素材，收集能量
就像死亡是一块儿画布，长长久久地在那里
等待我去描画，等待我去着色，等待我
把回忆重新拼接，不断打磨，没有人妨碍
没有人打扰，我会做得越来越好
听完了大女儿的话，父亲久久沉默
最后，他发出几声干咳，宣告游戏结束
他多么希望他的父亲也能对他说一声：
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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