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力读诗
——读《参加完父亲葬礼在回程中》
时间是生命的永恒主题。而对于时间的明确感知却是以生命的消逝为代价的。我一直推崇诗的非虚构性，诗的非虚构性恰恰来源于对生命现象的细微体验，本诗之所以具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就在于作者将自己对于生命矛盾性的细微体验诉诸笔端，让读者获得了一种忧伤的共情。这种忧伤并不是来自于对于一个逝者的唏嘘，而是来自于由逝者勾起的诗人自己对于生命矛盾的深度理解。
关于悼念父亲逝世这个题材，大多数人都会从追忆逝者的角度着手。本诗却突破了这个常规藩篱，将触角伸向更深的生命存在中，探索生命的终极奥义，探索时间对于生命的意义。诗人的内省生发出一种外溢的哲学思考：生命即时间，生命即是成长同时也是消逝。生命即是存在又是虚无。没有时间的生命是不存在的，没有生命的时间是凝固的。生命即是此在，生命的终极又是虚无。由此我们甚至可以导出，生命是此在与虚无两种不同表现形式，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人类总体生命中的一环一节，所以，生命本身就是意义。
理解了生命的终极意义，我们就会变得旷达，不再纠结于一时一地的小我，不再纠结于一时一事的悲喜。
正如诗中所写：如此孤独的/醒来的人生/如同窗外一无所有”，而我们仍然能感觉自己“突然从历史中站了起来”，这是大悲中的大悟。
红力于2022.6．13日
附诗
参加完父亲葬礼在回程中
徐晓宏
飞机在云层间颠簸时
我想起这个六月很快就要过去
忽然有一种哭泣的感觉
我不理解自己为何
对消逝变得善感
而我本身就在不断消逝
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生活对他们就是一种藐视
我既不在这里，又不在别处
我蜷在自己的身体中
梦见自己出生，成长，死亡
再来一次，依然如此
我在梦和梦之间瞌睡
偶有的出游，像窗棂里斜进的
晨光，仿佛不曾存在
直到我的父亲死了
时间凝固了一阵子
我感觉自己突然从历史中站了起来
如此孤独的
醒来的人生
如同窗外，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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