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能找到词与煤的对应关系（组诗）
◎江苏哑石
去过矿上，也曾深入到
地面以下。传说中的地狱一词
与实物之间，未形成对应。
不断地被掏空。不断扩大的
井下空间，会暗自动摇内心的稳定感。
其间复杂的意味，可意会难言传。
煤炭隐喻光亮。而当身处于
它们之间，身处满面煤色的人群之间
才突然发现，诗化的修辞多么可笑。
接受玩笑话。粗野的，
甚至是带有颜色的，都要远比
那些，酸儿吧唧的词儿受用。
窄长的巷道，将会延展至
命运的何处？煤炭中储藏的潜在
光源，能否照亮答案的位置？
朋友说，在地面随便谈论
一块煤是轻率的。从地下返回到
阳光中，好长时间没写下一字。
词典始终保持着哑默。在这些
固化的时光面前，我一直没能精准
把握住，词和煤之间的对应关系。
2022.9.17 下午 初稿
拿道*
心，会时常悬起来。
地面之上的人，故作镇静。
地面以下的人，也是。
对付工作面，也常会
用到镇静这个词。还要加上
谨慎一词，限缩它的所指。
一些词，会刻意回避谈及：
阳光、亲人、奶粉，还有等待
陪伴的，书包里的童年……
一些词，需时刻保持高度的
敏感性：冒顶、片帮、爆炸，还有
诸多，想起都会引发窒息的动词。
矿灯光圈里，正在两类词语间
挥汗如雨的，是一群煤块般立体的
影像，和紧系在腰带上的命运。
心，会时常悬起来。紧迫感
催促我，要把煤炭脱轨已久的真实
语义，拿道回它能指的范围内。
*拿道，意指将因脱轨而掉道的矿车复位。
2022.9.18 下午 初稿
2022.9.18 晚上 修改
从地下到地上
火和光，已突破了
修辞上习见隐喻的局限。
温暖，这个形容词
也在现实地作用于人的感官。
从地下到地上，煤炭的变化
或许不只是物理空间上的位移。
在燃烧，和千米以下
日渐增多的空洞之间，有种
很复杂的感受，正隐身于
诗歌之外，让我们久久玩味。
2022.9.21 晚上 初稿
2022.9.22 晚上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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