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轶事
好蛋
那时，鸡鸭鹅散养着
到处觅食
蛋产在沟渠边，草丛里
分不清归属谁家
脏儿吧唧的，个个沾染着
乡野的灵气
没谁把蛋字当贬义
父母给我们起个与蛋有关的名字
是觉名贱好养活
满村孩子都是啥毛蛋，丫蛋，臭蛋
生多了，名字不够用
往往喊一声
会跑过来好几个
坏蛋
弹弓打小鸟，爬树掏鸟窝
捉来青蛙，活扒皮
架火吃烧烤
没有谁说我们是坏蛋
只有谁家鸡吃了弹子
有人家鸡窝里少了鸡蛋
我们才成为坏蛋嫌疑人
小脸蛋阴晴难料
屁股蛋儿时不时升起火烧云
铁蛋与钢蛋
铁蛋的哥哥是钢蛋
他俩才是大家公认的坏蛋
天不怕地不怕
连爹的牛鞭子也不怕
他俩比水牛都结实
我们都是铁蹄下小鸡
都怕，偷着咬牙
也想成为那样的坏蛋
遇到邻村的小霸王
胸脯一拍"我是铁蛋，我哥钢蛋"。管用
小人书
以图画为主，配上文字
文字上方标注出拼音
巴掌大的小册子
在书店里，叫连环画册
我们叫它小人书
多是八路打小鬼子的故事
结局都一样，都是鬼子败了，八路胜了
周扒皮深更半夜学鸡叫
邱少云烧死也不吱声
雷锋好事做了一火车，还不留名
小兵张嘎人小心大
一本本书烂在了手里
故事烂进肚子
现在想想，也许就是那些故事
才使我们由小人变成大人
高射炮
一下课，都急着往院子跑
院中有一小块空地，算是茅房
掏出裆下小鸟鸟
抛出一道道飞扬的水线
玩穿越火线的游戏
完全没有男生女生的概念
都是同学
都是一起穿越战火的伙伴
没有鸟鸟的同学逐个猫身穿过水线
弹尽粮绝之际
水线有气无力的落下来
有一个后背常常是一片汪洋
都不喜欢她
等她穿过时，炮口瞬时降低高度
即便她趴着经过
还是难逃厄运
小果同学
她想和我玩
我一眼看到她的一只白眼球
另只黑眼珠里
显然也找不到我的影子
我感觉她在骗我
即便是真心的
我也讨厌她
同学们背后都喊她斜眼瞎子
我想当面告诉她
我没有
没有的原因是
她说我们沾亲，让我喊她表姐
如果真是这样
我一定不会让她孤单，受欺负
小姑奶奶
我从小没了母亲
这让我对女性有份莫名的渴盼
那时小，挖不尽自己的内心
时时显现出模糊的影子
后来就有了姑奶奶
其实她与我同岁，同学
她有一个完整而拥挤的的家
拥挤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我们在一起没有性别与烦扰
有时睡在一张床上，也完全没有拘谨
连流言都不搭理我们
感觉有时也怪
看她熟睡的样子，我甚至会想
如果她能大我些
我可以找到母亲一样的依赖
如果小我些
我可以拥有做大哥的胸怀
抽乌龟
手指可以轻弹脑门
也可以弹去衣袖的蒙尘
手臂一挥
旧时光，不一定都能挥去
没有不散的牌局
我们一起玩过抽乌龟
任纸牌转来转去
总有一张
孤孤单单的捏在谁的手中
脑门贴满了白纸条
后来变成了白发
额头的沟壑
输和赢都能埋得下
捉迷藏
看不见了
我喊一声藏好了吗
她会应答
循着声音，立马就能捉到她
待我藏好，任她怎样呼
我不吱声
直到她找累了
流着眼泪
我才跑到她面前
哄她开心
看她野雏菊一样的笑脸
花瓣上擎着露珠
后来她也学会了隐藏自己
不再暴露任何信息
任我在时间的海里
茫然地寻觅，孤独地漂荡
终于找到她
已是鬓发霜染
打电话
在两节小竹筒中间
用一根细长的尼龙线连接起来
远远拉开
就是一副简单的传话器
我在一端喊：喂
我喜欢你
另一端回应：大点声
听不清楚
多年以后，电话里
聊到那时的游戏
她说：其实不用那个传话器
也能听到
涂鸦
彩色的线条
缠绕在洁白的墙壁上
随意，繁复，梦幻
一种颜色表示一种花草
一笔，诞生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她喜欢的，以及
不知怎么称呼的物与人。统统
拥抱在一起
一座美好的家园
坐落在她煞有其事的解说中
那年的月光
掰开的月饼
我和姐姐动用了格尺，抽签
相互抵赖，谁先动了手
落到屁股上的巴掌
私下里争执过谁挨得响亮些
谁戳破愁云
引来落雨的坏天气
那个拿生命养育我们的人
偏疼谁
痛与痒，一直是争执的主题
回忆那段岁月
我和姐姐，沐浴着同样的月光
怀念的
好像不是同一个月亮
我们却愿意这样，维持
各自的故事版本
那年，我八岁
为买一本连环画册
我偷跑到八里外的镇上
那年，我八岁
父亲只朝我屁股比划了几下
却双眼含泪，抽打自己
一个一百单八将的故事
我就此牢记
估计那些绿林好汉
能陪护我到生命止息
一条数米宽的小河
只有一根树干搭成的独木桥
经常有人落水
父亲那天在河边转来转去
第二天邻居说
他好像一天老了十岁
那一年。不，那一天
我们家的院子里
父亲栽植的那棵小槐树
陡然长高了几公分
那些年，在谎言中长大
乖，再忍忍
就有洋面馍馍了
“睡觉解饿”。母亲哈走我的泪眼
仿佛，雪白的馒头笼在气雾中
不哭
等过年，给你做新衣服
父亲摸摸我的头，洁白的云
棉花样，飘过天空
感冒了，姥姥用小勺煎只鸡蛋
一直认为那是药
感觉生病是最幸福的事
菠菜汹涌至半人高
姥爷才肯动刀。白水煮过揉成菜团
老认为，抽足了茎杆才能吃
害怕长高
天塌了，都说有高个子顶着
拒绝与小女孩捉迷藏
烂脚丫丫
天黑了，外面有狼
被窝再冷也不敢出声
灯光会招来蛇
煤油灯不能长时间亮
灯芯不能太长
掐灭灯花，好事一溜烟
钻到枕边
眼皮跳，用草叶压着
把一生的财气，都压住
别看她们是大人，都那么小气
小气地把毛票捻出汗臭味
天下没有便宜的东西
掉一粒米，脸上会生小豆豆
肉在我碗里，鱼在我碗里
她们端着空碗，喊鲜
说味道，营养都在汤里
我爱吃的，她们统统不喜欢
这些爱撒谎的人
现在还住着土房子，舍不得点灯
覆一层又一层的茅草，谎言一样青
谎言一样金黄
高烧是一场摧毁自己灵魂的战争
燕子没有方向地飞
我在云端，双脚插在柔软里
晃晃悠悠。我发出的子弹
也晃晃悠悠，尾随燕子，差一点点
我温暖的燕子，突然不见了
我陷进云海，没有波浪，海水凄凉
布满密密麻麻的陷阱
就像我见过的羊胎盘，端出密密麻麻的
皮碗。一个挨着一个的壕坑
爬出一个，掉进另一个
我大声呼喊，啼哭。妈妈的脸
是缥缈的晚霞。是摇篮吊在西天
妈妈太遥远了
我呼吸困难，手脚乱舞。什么都抓不到
从万米高空射向大地
我和燕子迎头相撞，天崩地裂
血和血沸腾，疼痛和疼痛绞合在一起
睁开眼，爷爷粗糙的手
摸着我的额头，正低声嘀咕
“龟籽子，烫人哩”
反刍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上初小
暑假被指派到村东的一片荒草坡上
大中国在分产到户
我被一头小黄牛
包干
牛在啃食。我在读一本有关它的科普书
反刍是个陌生词，牛做示范
我把反刍想象得很美，牵着夕阳回家
牛哞哞地叫着，很美
就着夜色咀嚼，它的嘴角
泛起乳白的月光。我想做一头牛
就为反刍，为尽极可能的得到
然后，慢慢地独自品味
阑尾切除术
总有一双手，趁我不备
向我身后伸过来
总有被人揪住的恐惧
尾巴窝久了也会出事，放出来
又怕是狐狸的
要不是兔子的，更担心
它是狼外婆的
期望长出一条粗壮的牛尾巴
别在身后
使用起来就是一记响亮的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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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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