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一种境界
——读龙鸣的组诗《溪流也有羞怯之心》
文/孙明亮

诗是一种境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幽谷和人格领域内深切的觉悟与反省，说得更明白一点，写诗与读诗其实就是一种赎罪，一种诘问，一种追忆，归根结底，是在呈现诗人卓异的人生信念或者精神终极追求。读龙鸣的组诗《溪流也有羞怯之心》，我们深深地感到这是诗人内心隐秘且充满灵性及血性的独特风景，反映诗人个性化的意识形态。我们知道，诗人何为，诗人独特才华莫过于运用充满灵性的复合型思维，让笔下无所不在的情和景，在物欲横流，行色匆匆的红尘中凸显艺术内生性的活力场及人文色调。其标题，就已经显示诗人内心的风景，诗往往就是在你痛苦的时候亲近你，与其说是诗人写诗是内心的释放，毋宁说是故意克制自己的本能，以卓尔不凡的人格精神为自己、为人类赢得自由与尊严。溪流，山间的小股水流溪水，远离凡尘，纯净自然，充满圣洁，其也有羞怯之心，何况人乎！这是诗人对人性与美、精神与花、价值与梦、生命与泪的追问，诗人不可能只是表达种种困惑或是疑问，诗人要表达的是一种终极旨趣，发人醒悟。

其组诗，共是十首，读每一首诗，它的背后，都充满了无形的力量，赋予人的尊严，用直白的诗意把利剑插入罪恶的胸膛，执剑高歌的写作，是人类最后一颗良心，它是世界仅存的最后一片绿洲。其诗意的深度和高度，源于诗人始终站在弱者的立场，直面弱肉强食，满目不公的现实世界，以独立思考的悲悯情怀洞见诸多苦难和问题形成的原因，那些熟视无睹的景物和人事，在他的笔下，往往有着别样的发现和深刻的揭示，这种揭示是沉痛的，并触及文明差异的根源，因而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我们读诗歌《把强势的水龙头关住》，“一个好诗人必须是内心强大的失败者”这句话，是勇者在前行。诗人既是盲人也是自己的领路人，其孤独的品质是对自我精神的烛照，贵在于漫漫长夜踽踽独行，谁又能否定一个诗人在畸形的路途所持的沉默里所暗含的远见和力量。

把强势的水龙头关住
把听话的水关住

让时间都掉在桶里
让桶里的鱼与河流重新产生摩擦

而我，从不拒绝这种摩擦
从不拒绝这种摩擦带来的涡流

——诗歌《把强势的水龙头关住》

是的，因为强大的内心，让诗人路见不平，发出自己的声音。把强势的水龙头关住，同时也对底下人群发出自己的关照，把听话的水关住，这样让他们之间的差别彻底消失，这是诗人的美好愿望。但是诗人并没有发出声音就结束了，他也在为这样的结果设计了一套方案，如何去实现。让时间都掉在桶里，把强和弱的一起放在一个空间里，让他们自己再重新分配。诗人面对这样的情形，也预见到会有矛盾，有摩擦，但是诗人以勇者的身份说出自己的回音，而我，从不拒绝这种摩擦，从不拒绝这种摩擦带来的涡流，可见，要否定一个畸形的路途，所必须有的远见和力量，让我们对诗人刮目相看，


读龙鸣的诗，他的诗是难得的真性情创作，情绪饱满，情感真挚，他的诗思是严峻的、成熟的、才华的，他的作品体现了他在诗歌情怀，血的担当，他抵达了，吻合了，切意了，所以，我们会记住他的诗，社会会记住他的诗，记住他闪光的向上精神。诗歌《路祭》，一首痛彻心扉的诗，深深刺痛我们的心。

   
一拨简陋的人走了。一拨简陋的镐头
倒向了那无人的坟岗
雪水，流到一个人的脚趾上

一条路，
有一条路的劫数。它活过来，就有一堆
石头倒下。一堆石头
倒下
就有一个消失了的人，

沿路，抛洒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就像一群
白纸的魂魄，一个一个被喊出山外


——诗歌《路祭》

关注现实，体味真实，热爱社会，热爱人生，是一个大写“痛”字惊醒他的诗思，他的创作抵达，一种诗意的闪光的向上的精神。一条没有人走的路，被一拨简陋的人走了，用简单的工具——镐头，修出来的路，其代价是换来的是那无人的坟岗，冰凉的雪水和他们相伴。这条路是做梦修成的，诗人不是泛泛而谈，而是用细节呈现，现场感非常强烈，路出来，石头走了，就有一个人倒下，这样的诗，我们读了，心难道不在流血吗，这些默默无闻劳动大众，我们应该记住他们的辛劳，他们的代价，是金钱换不来的。但是这样的事情没有结束，沿路，抛洒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是他们这样一群人，让山里人得以顺利地走出山外，此时，更应该记住他们的魂魄，为他们做一点什么。难掩的哀思，让我们在惊醒中反思。


对生活进行深度剖析，反思。读龙鸣的诗，地球的引力将我们从云空中拉回，沉重如铅地下坠，思想的羽毛也褪色，不原于最初的黑，其诗是那样的犀利而锐意，就像一把手术刀，刀刀都划向我们的心，让我们疼痛而惊悚。深刻又无情地剖析我们人性深处的善与恶，罪与罚，让我们在警醒中反思。诗歌《一生总要长些水草》，谁说不是呢，谁也不是圣人。

再小的溪流，也有一颗羞怯之心
慢时光，都用来消解内心的激湍

而一个人的杂乱，有时是水草
是水草，在不堪中完成纠结的一生

纠结的一生，搅拌着泥沙
泥沙是一条溪流的误差

我的下游，不断澄清我的上游
我的清澈，不再原谅我的混沌

——诗歌《一生总要长些水草》

诗歌运用隐喻与暗喻等修辞手法，自如地意象融洽从而抵达诗意，溪流暗喻普通的群众，他们都有一颗羞怯之心，都有一颗向善的心，用来抵制内心的非分之念，如果参杂了一些杂念，哪怕是水草这点微不足道的念头，也会纠结一生，如果遇到泥砂，那也不是其本性，如蓝色的天空伴随乌云一样，只能是一种误差。如同下游怎么能让上游的水清澈呢，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天经地义的，自古总结的经验。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严格的要求，不能给自己找理由，如果想做好，就不能原谅自己的一时糊涂，让清澈的水变成混沌的水，这是不能原谅的。诗歌的价值在于，一方面唤起人们心灵对社会社会生活的审美体验，一方面唤醒人们对社会，对世界的价值判断。

为天地立心，为万物立言，龙鸣的诗在情怀的抒发与抒求达到了无限自由的高度，创作拒绝一切喧嚣，远离浮华的俗吟，对大地的无限注情，与对社会浮躁的无情鞭挞独树一帜地对人生的哲思冥想，那种存在与现实主义，那种思辨与浪漫主义，都在他的诗里窥一斑而见全豹，犀利而纯粹，深邃而久远，不愧为当今诗坛大写的诗人，写诗为铭志，抒情为释怀，伟大的先锋派浪漫主义诗人。

2022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