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这个地方（组诗）
文 | 华子（江苏）
【】尘缘
麻雀热闹了一天，在林子里交头接耳
夕阳困了，是黄昏要把藤椅上的咳嗽，扶进家门
在流水的身段里，月亮羞于露出锁骨
墙角的旧农具，受够了雨水的浸泡
成为民间的轶事，老板娘的碎花裙子
扭扭捏捏。被供出的，是梧桐下的耳语
神离开寺庙，什么也不是。炊烟遇清风
乡愁便挤满了摇摇晃晃的天空
2022.4.29.
【】河湾村
晚霞谢幕。泥土之上的河湾村
仍未把一条沟渠，引到炊烟的视线里
去年出嫁的女人，一直没有回来
谷雨刚过，光脚的燕子想起了婆婆丁的苦
迟迟不肯挪移的石头，长出了青苔
老槐太高了，罩着一口晚晴末年的枯井
鸟鸣，时喜时悲。经不住一场雨的怕打
茑萝，要过了炎热，才能爬满院子
河湾村，地势高。出门走下坡
回家仰头行。老人从不在夜晚串家家
2022.4.29.
【】河湾这个地方
一生与泥土交媾
有时，研读季节的荒芜
有时，雨水证明一棵草，有蔓延的可能
老槐树下，一群麻雀啄着
槐花给出的温柔
逃过一劫的稗子
提心吊胆
些许月光，把萤火的命
交出去。只有蛐蛐唱着
晚归的额头，在丼檐搓洗裤腿上的泥土
石凳，清闲了一天
水彩画丰富了孩子的营养
值得庆幸的
一盏灯，最终
把信仰还给了苍穹
2022.4.29.
【】萤火
说你喜欢原野，不如给一片天空
如此轻飘，又执着于夜晚
我可以理解为，大地的灯盏
一直想回到童年，把草尖上的晶莹
收集在宁静的乡下。然后
刨几个红薯，在祠堂里填饱肚子
如果有雨，是不是那些灯盏会被风带走
我不敢确定。它们喜欢人间
喜欢蛙鸣，喜欢穿着透明的衣服
如我喜欢鸟鸣落在榆树上
看见月光爬上枝头
就听到流水接近了村庄
2022.4..6.
【】乌鸦
小口的喝水，逐渐被黄昏盖住
然后飞往挂着月亮的枝头，仰视一颗流星
成为民谚里的神谕
乱坟岗抱着新来的溺水者
安慰村庄的炊烟
哭泣的杜鹃整晚失眠，让咳嗽
半夜时分摸了摸旧相框
黑夜的笼子里
乌鸦叫了三声，被一棵柏树
藏进口袋
乌鸦的预言一定要放在子时
一定要有风有雨
让裂口的瓦罐留住一滴水的晶莹
才算吉利
其实，诅咒是坊间滋长的毒瘤
多年来无一人与你交流“反哺慈亲”
也未见黑色的翅膀落在
哪一家的屋顶
2022.5.5.
【】还有哪些低处的眼神没有回家
扁担压弯的肩膀，是在我的视线接近小村的
有嗷嗷的叫声，那是两只小羊在暮色下彼此照应
我捧着书本，窗外的灰暗越来越厚
而临风的老槐，不再笔直。停顿的鸟鸣多了些颤抖
回来的脚板带着泥土，扁担倚着门框
一前一后，不知所措的小羊，成为幼小的词汇
我要了些暮色剩下的月光，也喊了一些流云返给村庄的水
现在灯火通明，还有哪些低处的眼神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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