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条河流北上

陵少


单向空间里，我们和
保罗·迪马克一起坐在一条船上
他来自1901年，遥远的意大利
到中国寻找弟弟

我们沿杭州、无锡，到淮安
一路北上。那个被唤作“小波罗”的
男人，最终死在通州
这条人造河的最北端

后来，我们在另一个人的叙述里
反复北上，从辛丑年开始，到
2014年结束。这个敦厚的中年男人
试图用汉字，重新唤醒
一条死去的河流，它曾因庞大的
河道疏竣工程，拖垮了帝国经济

改变方向，我从张家湾
沿着乾隆的线路南下
到临清，站在
衰败的码头上，却怎么也看不到
明清闲书里面的繁华景象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
曹雪芹和我，在扬州城相遇。而此地
因此也成为近代汉语最伟大的
发源地。这条被红移的河流
在这里，重新流进我的生命

被运河消解的故事
因漕运结束而停滞
而汉语里的波澜壮阔
让一本书脱离历史
在语言中永存

今夜，我们坐在单向空间
沿着两个方向从
不同认知里，重新回到运河
但不是每个人都
--找到了答案

(发表于《北京文学》2021年第5期)

《补城墙》

    铁舟

寒风中，几个工匠在修补
一段腐蚀的城墙
他们架梯子上去
把一些风化的城砖琢开
再补上新灰
与做旧的青砖
我在护城河对岸散步，手心
也替上上下下的他们捏着
一把汗
远远望去，如同在读
一部编年体史书
散开的每一页上，都布满
旧痛与新伤
而他们，起先爬上去
挖掉腐朽的部分
像在试图篡改什么
最后滑下来，填充完整
又像在掩盖什么

发表于 《星星诗刊》2021年第12期

豌豆巴果

莲叶


这是豌豆巴果雀子的五月
它迅疾地滑过天空闪光的羽翅
地平线之外
它银色的叫声无边无际
并一寸寸变长

“豌豆巴果……豌豆巴果……”

我闭上眼睛
想起曾经的少年穿过开阔的绿地
我偷看他一眼
又扭头摘下一个青豌豆荚
这一天
比整个五月还美

2021《扬子江》第五期

荆州文旅区之行（组诗）

李培枝

1．楚国八百年
天空为庐，大地为毯
阳光为言，雨水为琴
楚国，八百年
琴键上有动魄战事，有升平歌舞
谁是幕后主人
一片风，远游而来，会告诉你
他不朽的身世

2．郢城文化园
秦的一场大火
郢，蜕变成郢城
刀尖处，锦书绝尘而来
马车成了汽车，炊烟成了焰火
布衣成了彩霞，草木成了花朵
还有的
默默地装饰着你，还有我

3．长湖湿地公园
荷塘，稻田，鱼塘，果林
纷纷赶赴
像一场盛大的庙会
环湖路上，石头的整个家族
用荣光唤醒
沉睡千年的夕阳

4．引江济汉渠
一分为二，你从书本中弯腰
经李埠镇，潜江高石碑，汇入汉江
有如异性诸王的宝典，失策后
终归一统
匍匐蜿蜒的曲线
缝合山水，也缝合人心

5．楚纪南故城遗址
遇到灰尘，你有时蓬头垢面
遇到雨水，你也万箭穿心
老态龙钟，你分不清晨夕的剪影
但三十六计
你计计在手，计计于心

6．现代化新区
此刻，一栋栋高楼
正越过雁鸣，拔地而生
一排排别墅
像千年城堡，守口如瓶
楚王的心事
你日夜冥思苦想，好像找到了答案

7．交通图
暂备三支离弦箭
复兴大道，荆州飞机场
一箭射落日，缩短归家之途
一箭定楚邦，逼出体内的寒
还有未来一箭，留给轻轨
让旅人误以为他乡是故乡

2021-12-07发表于《湖北作家网》

学习好诗！

辛苦蝴蝶！

提读

欣赏，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