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皮林茨基《两个》读札
百定安
两个
亚努斯•皮林茨基
得一忘二 译
两只白色重物彼此盯着,
两只雪白的、令人目盲的暗物。
我存在,因为我不在。
Two
Two white weights are watching each other,
two snow-white and blinding dark weights.
I am because I am not.
我之前对亚努斯•皮林茨基(Janos Pilinszky)一无所知。从翻译家得一忘二老师的介绍得知(我一直在学习他的个人公众号),皮林茨基是屈指可数的匈牙利现代诗歌大家。这可能是裴多菲之后我认识的第二位匈牙利大诗人。
这首诗读后过目不忘:形式极简,而又有迷人的深刻。
题目《两个》(“Two”),诗里说得很清楚,指的是:“两只重物”(two weights)。三句话,两个重物,写出一首好诗,难度系数确实很高。而皮林茨基采用的主要是矛盾之法。
诗的首句是确认:“两只白色重物",次句则是对首句肯定的否定:”两只暗物“。依靠这种颜色上的相互肯定与否定,制造出一种不同凡响的诗歌效果: 它们既是白色的,又是黑色的;既有共质,又相互抵牾。
最后,自然引出一个同样结构的结句:“我存在,因为我不在”:又是先肯定,后否定。
可见,一首诗的容量与其长度无关,与其内部结构生成的动能有关。
三个句子各有迷人之处。首句拟人而鲜活;次句对立产生。我说的迷人,主要指这句。而末句的句式使人想到笛卡尔的 “我思故我在”。若套用,译作”我在,因我不在“也不妨作为一个办法。所不同的,笛卡尔是肯定,皮林茨基是否定。
从得一忘二老师翻译的有限的几首诗,我有一种感觉:皮林茨基善于写那种带有深刻哲学意味的诗。这种感觉来自他的诗的气质。下面再举他以《荷尔德林》为题写的另一首诗:
荷尔德林
十二月的热,夏日的冰雹,
鸟,在电线的尽头打了个结,
有我不是的么?幸运的是我会死。
Holderlin
Heat of December, hailstorm of summers,
bird knotted to the end of wire,
what have I not been? Gladly I’ll die.
这首诗的篇幅与章法与前一首相若,但读来或许更加迷人。皮林茨基就像”在电线尽头打了个结”的“鸟“那样,喜欢追寻事物与行为的终端意义(唯一一点意见,第三句的译法或可再细致斟酌一下)。
荷尔德林是德国十八-十九世纪古典浪漫主义诗歌先驱,是创造了名句:“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的浪漫主义诗人。我在阅读皮林茨基时发现,他的语言方式与荷尔德林的比较相似,例如,荷尔德林说过,
“将人间变成地狱的原因,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谁脚踏痛苦,谁就可以登得更高”。
即连 “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也是半个句子,完整的一句话是,“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从这些格言中,我们可以看出,荷尔德林喜欢使用这样因果、前后互为背反的方式表达他的看法。而皮林茨基的诗也是如此。当然,这并不代表皮林茨基的全部艺术风格。实际上,他别的诗也是有相当不同的。上述的许多议论,不过是本人在对皮林茨基有限的阅读中形成的一些猜度。
在《两个》这首诗中,第二句“Two snow-white and blinding dark weights ",是否也可以译作“两只雪白的、眩目的黑色重物”?这和得一忘二老师所译的意思差不多,但似乎把“dark weights”译为”黑色重物“,与首句的“白色重物”比照起来更加等量齐观。而将“令人目盲”译为“眩目”主要是考虑到“dark weights”译成“黑色重物”后句子的内在节奏,实际上也是把得一忘二老师的“四-二”结构(“令人目盲”-“黑物”)转换成了“二-四”结构(“眩目”-“黑色重物”)。未知如何,姑且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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