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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冬天,等待是沉默的大多数

刘亚武


面对着艾略特以降的学院派高蹈地“智性写作”,以及欧洲“新超现”松散地“自动写作”,诗人勃莱是不满的,于是由他开拓的“深度意象”横空出世。可贵的是,他并没有完全抛弃传统,从前者得到深邃的想象力(甚至是玄幻的),而从后者获得了无意识写作的精髓(不同处是有所萃取),甚至从中国古典中得到空无意境的加持。因此,“深度意象”尽管和许多诗学有着血缘关系,但完全是一个新的流派,是回到人内心本真的世界。      

由此,我们再看勃莱这首关于冬天的诗,相对就清澈一些。诗人在第一节提到“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就很有意味。我们知道,蚂蚁是极少数不会冬眠的昆虫,因此生存必然艰难,当然盼望着结束这样“瘦瘦的冬天”。看得出,诗人对意象是有所挑捡的。然而,诗人却与其同在,用一种缓慢的笨拙的方式爱着,这方式很“蚂蚁”,让人生疑。诗人想必早已料到,自己率先发问:“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然后给出了一组无意识毫不指涉的词语作答。揣测当然要冒着风险,我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伤口无论肉体还是精神上的,当然需要躲在一个地方静养;冬天的风(无论自然的,还是非自然的)会让万物蛰伏(包括人);一个言词是没有他说的,只有一种言说的声音;一个根源,或是单个族群或信仰的霸凌。所有这些,可能意义的出口不尽相同,但是知道一点就够了。那就是这些原因让我们只能无助地等待。注意,诗人用的是“我们”,此刻,“蚂蚁”与人合而为一,面临着同样无助的困境。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只有“藏起伤口”,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而且让舌头保持沉默(此时蚂蚁与人完成第二次融合)。

行文至此,实际上诗的呈现大体完结,但是诗人内心的郁结并未完全纾解。他几乎以一种复调的方式强化了这种存在,第三次将蚂蚁与人等同,指出这是“受伤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痛,并坚韧地活着,等待着伤口的痊愈。总体看来,诗人勃莱勾勒了蚂蚁在冬天的困苦生活,直接与我们人群的大多数,尤其是生活在底层的穷苦人群,完成了相互指认。高贵的沉思与坚韧的贫穷在此集结,指向等待者的梦,一个瘦瘦冬天的结束。



附:
冬天的诗

罗伯特·勃莱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笨拙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片言只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根源。
有时我们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并不完整,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就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那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受伤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董继平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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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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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读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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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王 来自手机 金牌会员 2022-4-8 06:37:56
前来学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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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与人的合体,肉体与壳体的区别与变化,几近于触摸式的呈现,都在加重着一种互相依存又对峙的存在。冷漠而热烈。

学习刘老师生动又深入的解读。他有写作式思维的眼光和手法,读起来更令人接近,如目视一台手术的进行与结束。
笔名苍凉,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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