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如风的诗

空灵部落


前几天见到新疆女诗人如风在朋友圈发的沙尘暴袭来的视频，忽然觉得早该给她写一篇诗评了。上一次为其写的简评似乎已经遥远而不可及。生命之路是有步数的，走一走的就会说再见了。诗人不无伤感，因而珍惜当下就是珍惜生命。当我读到她的短诗《经过》时，确乎又见到了她发的视频，在诠释某种经过的忧伤。

新疆是个好地方。耳熟能详的歌声又从心底升起。如风指给我们看的新疆则是:“塔里木河从塔克拉玛干经过的时候/千千万万粒沙从祷告中抬起了头”。这样的场景于诗人并不鲜见，在这地广人稀的背影上，“这时，羊群就要转场”这才是与人息息相关的事物，而此时，“一只鹰向着那高处的虚无拼命飞去”，这只鹰是谁呢？这只鹰的背影是作者而更多的像读者的背影，诗人不露匠痕的隐喻具有十分的代入感而让读者共情。我欣赏以自然物象的演绎去表现内心无可言说的部分。诗歌是杜绝说教的，诗是灵魂的语言，自古以来诗都不会被它物所替代。因而诗人执迷于诗不是不悟，而是对生命之灵魂的敬重。我们无不面对时间的河流，如风则这样表述:“而河流两岸的胡杨一同站在尘世里/它们见证了一切，但从不泄露风声”。诗人营造了如此的苍凉之境而不无感慨:“西部的秋天黄了又黄，你经过我之后/我的发间，又多了一层霜”。这首诗见物见人，十分完整，甚有迷人的感染力。

当然，我们可以从另一个场面去看故事发生的另一种可能性。于是我找到另一首诗《在契巴罗衣》，其镜头对准的是:“转场之后，羊散人去，空荡荡的羊圈装满旧事”这是显然的儒家文化意识，寻求的是生命的意义所在，而在诗的最后则转化为道家思想:“这时候，山河远阔，天地苍茫/万物静默。孤独的山行者/心中装满万物”在此让我惊诧于女诗人有如此的精神力道。这“孤独的山行者/心中装满万物”已成为不可多得的金句。然而诗人的情感又是极为丰富的，在《她爱那些隐忍的事物》一诗中，镜像于己:“她对每一粒在春风里退场的冰雪/心怀感恩”“她爱。爱羊群转场后/空空的牧道/爱那仁草原的金莲花/托举一生的秘密/爱大雾弥漫的清晨，一只鸟/站在白桦树枝头/唤醒山野的/声声鸣叫”如此炽热的爱我是不忍断章取义的，让她喊出来，我们愿意听到一个诗人对爱的理解与执着。生命因爱而得以延续，道法自然而蓬勃生机。

如风的诗歌具有相当的成熟度，大气而辽阔，沉郁而凄美。在这三首短诗中，诗人都写到羊群的转场，这是一个新旧更替的过程，也是从现实向未来转发的过程，如此一日的轮回，一生的轮回，我们都是在场的。牧人与羊群的共生性，在草原天路之上是唯一的生命共同体，幸则万幸，不幸则万万不幸。但愿如风在新疆这个好地方写出更多具有震撼力的诗作，值得期待。

2022.3.31



附：
经过·在契巴罗衣·她爱那些隐忍的事物

如 风


经 过

塔里木河从塔克拉玛干经过的时候
千千万万粒沙从祷告中抬起了头
这时，羊群就要转场
西伯利亚的风正在翻越西天山
天空蓝的有些虚无

一只鹰向着那高处的虚无拼命飞去
而河流两岸的胡杨一同站在尘世里
它们见证了一切，但从不泄露风声

西部的秋天黄了又黄，你经过我之后
我的发间，又多了一层霜


在契巴罗衣

转场之后，羊散人去，空荡荡的羊圈装满旧事
芨芨草一样零散的牛、马被撒在风雪中
两只马鹿隔山相望，又各自遁入松林
寂静的山中阴晴不定
一会儿风雪交加
一会儿云开日出，西伯利亚云杉身披金色袈裟

这时候，山河远阔，天地苍茫
万物静默。孤独的山行者
心中装满万物


她爱那些隐忍的事物

她爱那些隐忍的事物。爱
一朵顶冰花在西域雪原绽放的
全部过程

她对每一粒在春风里退场的冰雪
心怀感恩
而每个晨曦，在每个晨曦的恩典里
万物，都如新生

她爱。爱羊群转场后
空空的牧道
爱那仁草原的金莲花
托举一生的秘密
爱大雾弥漫的清晨，一只鸟
站在白桦树枝头
唤醒山野的
声声鸣叫

提读精彩……